可憐。”我:“呵,你怎麼有了文學修養?”他嘿嘿一樂,說:“兩年來,我晚上沒睡過覺,只在第二天中午睡一會。單日讀古詩,雙日玩遊戲。”兩年前寺廟從南方移來了一尊元代石佛,此佛像在山野中暴露多年,山民們常看見有大蟒蛇盤在石像前,石像搬走後,山民在石像原地發現了蟒蛇屍體,風傳大蟒蛇的精靈追到北京去了。
——這是送石佛來京的文物部門人士講的,嚴重影響了看門老大爺,他晚上聽到院中有“噼啪”的巨響,逢人便說是大蟒蛇的精靈在跪拜石佛。少數小和尚受了影響,每日天一黑便關門睡覺,不敢出屋。
風溼大叫:“鬼話謠言能有市場,正是末法時代。唉,我只能做到我不買賬,所以不睡了。”他兩手一合,做出蓮花手印。等他情緒平息下來,我問:“王總怎麼樣了,還找你麼?”他吟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王總破產,再也見不到了。”我驚叫:“被仇家殺了?還是自殺了?”風溼搖頭:“都不是。他覺得自己窮了,不好意思見我。”感慨了一陣人世變幻,我告辭,風溼說:“你可以住這。”我:“不,回家了。”翻出玉涵寺,大街上無車無人,一排烏鴉站在電線上打盹。我放輕了腳步,驚醒它們,必招來“哇哇”亂叫,這份不吉利,我已無力承受。
沿著北海的紅牆行走,感到生活無著無落,壓抑到極點,便跑了起來。跑過故宮、南河沿、前門、宣武門……在琉璃廠街頭,看到一個手拎麻袋的人正從垃圾桶中掏出個可樂罐子,身形很像是K,但想他不會如此落魄,只晃了一眼,便跑了過去。
凌晨三點整,我爬上了西單電報大廈的鐘樓,兩手掩耳地坐在巨大的錶盤下,被“東方紅”曲調的鐘聲震得五臟俱顫。鐘聲停止時,一個十歲的小孩從鐘樓另一面拐過來,正是弟弟,他說:“噓——哥,是我。你應該回家,爸爸想你。”我:“他沒有餓死?”弟弟:“還活著。跟我回家吧。”弟弟向我伸出手,我正要抓,弟弟卻急轉頭,驚恐地向下看去。順著弟弟目光,只見深如谷底的樓下,站著一個手拎麻袋的人影。
我說:“不要怕,有哥哥。”再看弟弟,他已不在。
順著排水管道滑下,腳踏實地後,看那個拿麻袋的人坐在下行的臺階上,背對著我。
我走下臺階,離他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叫道:“坐。”我倆一前一後、一高一低地坐了很久,他終於說話:“我修習的拳術,善於背後進攻。現在,我把我的後背讓給你,出手吧!”我:“有意義麼?你已經高過我許多。”他:“高過你的是武功,不是比武。比武會有意外,一陣風,一句話,都可能令弱者變強、強者變弱。”我:“我不想比武。”他沉默半晌,說:“你有什麼武學上的困惑,提出來,我儘量回答你。一年之後,希望咱倆還是對手。”我:“好的,那我問了。你既然報復了體育老師,也一定不會放過撩Q裙子的美術老師,你是怎麼報復他的?”K懊惱地叫了一聲:“嗨!”氣體大腦的罪惡大於體育老師,他是K首先要報復的目標。K在他背後跟了一年,始終下不去手,而氣體大腦也始終沒有發覺,結果連威嚇的作用都沒有起到。
K總結:“還是搞體育的人敏感呀!”我倆大笑起來。笑聲停止,K說:“好啦,該問武學上的事了。”我:“我六年沒有練武,提不出問題來。”他遺憾地嘆了一聲。我:“能不能再問個別的問題?”他:“說。”我:“Q怎麼樣了?”他沒有應聲,拎著麻袋站起,走下臺階,經過一條橫陳在路面上的樹影時,身形一閃,就此不見。
電報大廈前的馬路開闊,弟弟從馬路對面走來,在K消失的樹影前止步,說:“哥,跟我回家吧。”我倆沿著長安街向西行走,腳前柏油路面上出現了一朵紅色斑點,很快便生出了一大片。我回頭,見身後馬路的盡頭直通天際,湧著一股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