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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謂,於是兩個人走進去,找了一處布簾子隔出來的“雅間”坐了下來。飯菜上得很慢,客人太多的緣故吧!催了幾次,惹得那位送菜的胖胖的女孩兒一臉的不高興,後來乾脆假裝聽不到,在上了一小碟豆苗菜和一瓶啤酒之後便置之不理,再沒下文了。

隔壁布簾子裡面的客人好像是跟在我們後面進來的,但很明顯他們上菜的速度要快得多。聽上去早已是斛光籌措了,喝酒聲吃菜聲撞杯聲聲聲入耳。說話聲音也很大,但說來說去好像都是圍繞著“錢”與“官”的關係問題在車軲轆一樣地來回辯論——

“……你懂個屁!那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那些有權的人,他們之間有張網,關係網!懂嗎?你連著我,我粘著你,有錢也不管用……”

“沒錢你也進不了那網啊。”

“錢是次要的,首先得有關係!”

“我操他媽,要官有啥用,老子有錢就行了。啥東西不能拿錢買啊,房子、汽車、女人……是不是?”

阿默衝我努一下嘴,示意我聽隔壁的鴻言大論,一臉鄙夷的神色。

隔壁洪亮的聲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現在都實行送女人了。當官的都好這個……”

“現在當大官的哪個不養幾個小的?”

“是啊,這些狗孃養的,吃著碗裡的還佔著鍋裡的。”

“還看著地裡的呢……”

說完許多聲音一起吃吃咕咕地笑。

……

聲音忽然低下去,但我還是能夠清晰地聽到。

“……就拿咱們縣的副縣長陳育邦來說吧,據說他就有好幾個姘頭呢,縣電視臺每天出來播新聞的那個女人就是……”

我忽然覺得眼前黑了一下,像有一張彌天的黑網兜頭罩下。

但我的身子依然坐著不動,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甚至眼睛都沒有過多地轉一下。

隔壁的聲音依然能夠很清晰地傳進我的耳蝸,並以最大的動能撞擊我的耳膜——

“……聽說他正和老婆鬧離婚呢?”

“那個老王八蛋,表面上看他倒是挺正經的,一付奉公守己的樣子,沒想到全他媽裝出來的……”

“人前道貌岸然、人後男盜女娼……”

……

在黑暗中,我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坐著究竟有多久,我只知道我的身體在慢慢地膨脹,正像此刻我嗡嗡響著迅速旋轉的腦殼,在無休止地轟鳴、發熱、膨脹……然而,在我轟鳴發熱膨脹的腦袋還沒有決定究竟下一步該如何作為的時候,阿默卻率先拎著桌上的一個啤酒瓶子衝了出去。

舊事如刀(17)

——這和阿默平常的作風很是不符。他一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可能是儒家的書讀得過多了的緣故,萬事只講中庸、只求戒急用忍,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事如此果斷過。

當然,這些都是我現在的疑問,在當時我的腦子裡完全是空的。在阿默身後,我也下意識地起身,操起桌上的一盤豆芽菜,機械地跨出隔間掀開了隔壁的布簾子。

裡面有五個人在吃飯,四男一女,正圍在一起哼哼唧唧地邊吃邊笑。聽見動靜同時抬頭,詫異地望著衝進來的阿默和我,未褪盡的笑靨伴著迷惑、驚愕……

阿默像個棒球投手一樣毫不猶豫地熟練地抬手,手裡的啤酒瓶像榴彈一樣飛出,畫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經過餐桌中間一張紫紅的油光光的胖臉,再彈出,然後撞倒牆上,然後開花,啤酒潔白的水花伴著晶瑩的玻璃渣兒四處飛濺,朦朧中彷彿還有紅光迸現,流光溢彩……

我也毫無感覺地扔出手裡的豆芽菜,方向不是很準,最後它趔趔趄趄地勉強飛到了桌面就觸了底,與其他一堆碟碟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