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沉浸在音樂中,完全忘記了吹簫的人。霍成君在劉弗陵的萬馬奔騰間,猛然將廣袖甩出,長長的衣袖若靈蛇般盤旋舞動於空中。
眾人這才發現,霍成君袖內的乾坤。她的衣袖藏有摺疊,白色折縫中用各色彩線繡著蝴蝶,此時她的水袖在空中飛快地高轉低旋,白色折縫開啟,大大小小的“彩蝶”飛舞在空中。隨著折縫開合,“彩蝶”忽隱忽現,變幻莫測。眾人只覺耳中萬馬奔騰,大海呼嘯,眼前漫天蝴蝶,飛舞、墜落。極致的五彩繽紛,迷亂炫目,還有脆弱的悽烈,絲絲蔓延在每一個“蝴蝶”飛舞墜落間。
在座都是定力非同一般的人,可先被劉弗陵的絕妙簫聲奪神,再被霍成君的驚豔舞姿震魄,此時都被漫天異樣的絢麗繽紛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簫音慢慢和緩,眾人仿似看到一輪圓月緩緩升起。圓月下輕風吹拂著萬棵青松,柔和的月光從松樹的縫隙點點灑落到松下的石塊上,映照著清澈的泉水在石上叮咚流過。霍成君的舞蹈在簫音中也慢慢柔和,長袖徐徐在身周舞動,或飛揚,或垂拂,或卷繞,或翹起,凌空飄逸,千變萬化。她的身子,或前俯,或後仰,或左傾,或右折。她的腰,或舒,或展,或彎,或曲,一束盈盈堪握的纖腰,柔若無骨,曼妙生姿。眾人這才真正明白了為何此舞會叫《折腰舞》。簫音已到尾聲,如同風吹松林回空谷,濤聲陣陣,霍成君面容含笑,伸展雙臂,好象在松濤中飛翔旋轉,群群彩蝶伴著她飛舞。此時她裙裾的妙用才漸漸顯露,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裙裾慢慢張開,裙裾折縫中的刺繡開始顯露,其上竟繡滿了各種花朵。剛開始,如春天初臨大地,千萬朵嬌豔的花只羞答答地綻放著它們美麗的容顏。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裙椐滿漲,半開的花逐漸變成怒放。
簫音漸漸低落,霍成君的身子在“蝴蝶”的環繞中,緩緩向百花叢中墜落,簫音嗚咽而逝,長袖垂落,霍成君團身落在了鋪開的裙椐上。五彩斑斕的“彩蝶”,色彩繽紛的“鮮花”都剎那消失,天地間的一切絢爛迷亂又變成了素白空無,只一個面若桃花,嬌喘微微的纖弱女子靜靜臥於潔白中。滿場寂靜。劉賀目馳神迷。
劉病已目不轉睛。
孟珏墨黑的雙眸內看不出任何情緒。
霍光毫不關心別人的反應,他只關心劉弗陵的。
劉弗陵目中含著讚賞,靜看著霍成君。
霍光先喜,暗道畢竟是男人。待看仔細,頓時又心涼。劉弗陵的目光裡面沒有絲毫愛慕、渴求、佔有,甚至根本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他的目光就如看到一次壯美的日出,一個精工雕琢的玉器,只是單純對美麗的欣賞和讚美。一瞬後。劉賀鼓掌笑贊:“不虛此夜,長安果然是長安!傳聞高祖寵妃戚夫人喜跳《折腰舞》,‘善為翹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歸之曲’,本王常心恨不能一睹戚夫人豔姿,今夜得見霍氏之舞,只怕比戚夫人猶勝三分。”田千秋笑道:“傳聞高祖皇帝常擁戚夫人倚瑟而絃歌,每泣下流漣。今夜簫舞之妙,絲毫不遜色。”對劉賀和田千秋話語中隱含的意思,劉弗陵好似絲毫未覺,點頭讚道:“的確好舞。賞白玉如意一柄,楠木香鐲兩串。”霍成君磕頭謝恩,“臣女謝陛下聖恩,臣女不敢居功,其實是陛下的簫吹得好。”劉弗陵未再多言,只讓她起身。
宴席再沒有先前的沉悶,劉賀高談闊論,與霍成君聊會兒舞蹈,又與劉弗陵談幾句音樂。霍禹也是精善玩樂的人,和昌邑王言語間,十分相和,兩人頻頻舉杯同飲。眾人時而笑插幾句,滿堂時聞笑聲。宴席快結束時,劉賀已經酩酊大醉,漸露醜態,一雙桃花眼盯著霍成君,一眨不眨,裡面的慾火赤裸裸地燃燒著,看得霍成君又羞又惱,卻半點發作不得。霍光無奈,只能提前告退,攜霍禹和霍成君先離去。田千秋和張安世也隨後告退。看霍光、田千秋、張安世走了,孟珏和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