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何說起。
溝通,似乎是前世的事情,今生,便是陌生人。
駕車的是個可靠的老車伕,北野尋真找的,是他的人,知道所有的內幕。老馬識途,老人家,也是一樣。
一路上,哪裡有吃的,哪裡可以歇腳,他都知道地清清楚楚。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輩子就走南闖北了,天下的路都快被他走熟了,可是卻差點被自己家給忘了!
我回頭望去,居然和他有著同樣的感覺。
天下之大,何處才是我真正的故鄉呢?
二十一世紀乾爹的家,還是鳳鳴國?心,在任何地方都無法找到歸屬感,到哪兒都是陌生的。我像一隻沒腳的鳥,即使飛得再累,也找不到停腳的地方。
抱著手臂,對著夕陽深深一嘆,其實,真的已經很累了,如果能有個地方停駐,該有多好呢?
我只想平和,安定,這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吃飯了!”耳邊傳來沉悶的呼喚,我回頭,見是林展顏,不由淡淡一笑:“就來!”隨即,有些疑惑:“今天怎麼是你來叫我?”
“廖叔和這裡的店家是舊識,聊得歡,讓我上來叫你一聲!”
廖叔是我們隊老車伕的稱呼。
“廖叔可真是舊識滿天下!”我笑言。
“你不也是?”林展顏的臉上盡是諷刺之色,“五國帝王,個個與你是舊識!”
心,就這樣被狠狠抽了一下,我卻依然能笑著嘆氣:“是啊,都是舊識,只是,已經是對面相見不相識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林家兄弟如此,楚秋水如此,即使是雁無痕,有些感覺,也似乎有些不同了。
“如今才懺悔,不顯得太晚了嗎?”他諷刺的語氣不變。
我回頭看看外頭的夕陽:“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啊……只是,只要這個世上還有太陽的東昇西落,我還留在這個世上,我就會為我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我欠你們的,也會盡可能償還。”
他還要說話,卻被我攔住:“我知道,即使這樣,可能也得不到你們的原諒,但是,我這麼做,只想讓自己安心罷了。”
“用命來換取你的安心,值得嗎?”林展顏看我的眼神有些疑惑了。
我笑:“值得啊,人生在世,不就求個安心而已嗎?”我和北野尋真的賭約只有一成的贏面,九成是要輸的。
結果都是要死,為什麼不在死前做一些讓自己心安的事情呢?
“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他嘆息,下樓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搖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問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睚眥必報,但是,不願意欠任何人的情,也不會讓欺負我的人好過。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邪惡,有時候,卻有覺得自己其實很善良,真矛盾。
只是,現在再討論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過只有不到一個月的命而已了。
客棧一席話,倒是讓我和林展顏的關係有了一些改善,至於林展翼,依然冷著一張臉,沒事的話,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林展顏跟我說,他哥哥和他不一樣。原本就是覺得欠了弟弟的,如今開啟面具看到那猙獰的臉,往事便會全部浮上心頭,怎麼也抹不去。
林展顏還說,這次去,他對自己的腿並沒有什麼信心治好,畢竟斷腿難續,只希望,能將林展翼的容貌恢復過來,不讓他日日活在內疚之中。
獨岐山在栽野接近腹地的地方,不出半月,我們已經到了山下。
“明日就要上山了,老朽就只能在山下客棧等幾位了!”晚上的時候,廖叔和我們道別,“這獨岐山上的聖醫脾氣古怪,最不喜歡人多,你們各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