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人青年不卑不亢地說道:“市掾官是官府中人,這就更說不過去了,晉魯本為友邦,這些可憐的魯國人淪落為奴,不遣送回國就算了,卻還阻止我贖買?而且我素聞晉國在國人中頒佈刑律,最講規矩,市中平等交易,願買者買,願賣者賣,難道都是假的麼?倘若人人像爾等一般,晉國如何能服諸侯?”
市掾官沒想到他言辭如此犀利,不由得一愣,圍觀的晉國人都微微點頭,贊同那青年說的話。
但那範氏家吏雖然嘴上說不過,卻絲毫不退讓,他仰著脖子叫道:“服諸侯?那是公卿大夫們的事情,我只是一小人爾,才不管那麼多,鄭商,速速按我說的價錢交割,把人交予我帶走!”
說完便讓身後的隨從去強行塞給那鄭商少量錢帛,又要讓隨從拽著那些魯國陶匠離開。
青年阻攔不得,看著喪失了歸鄉的最後希望,哭喊成一片的魯國奴隸,只得站在一旁仰天哀嘆道:“悲哉,晉國竟無仁人乎?”
他正要鬱悶地帶著同伴轉身離去,卻聽到一個少年的嗓音響徹十步之內:“此言差矣!誰說晉國沒有仁人?那範氏吏且慢交割,這些魯人,我買了!”
衛國青年,範氏吏,還有正和顏悅色討好範氏吏的市掾官,以及被狠狠宰了一筆後,哭喪著臉的鄭商,都轉過頭來,看著說話的人。
卻見一個穿著短衣短褐的少年從人群中踱步而出,身後跟著另一個皂衣少年,還有幾名武賁裝扮的年輕人。
賈孟大驚,上次趙無恤問他敢不敢參與陶器貿易,他就懼怕退縮了,這次登門,也是存著討好趙氏大宗君子的心思,沒想與範氏匠作吏為難。此時見趙氏君子出面,他便後退了幾步,用袖子遮掩著臉面,生怕被範氏小吏認出他來。
範氏吏卻已經被趙無恤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定睛一看,見帶頭少年身上穿著短褐,以為他只是個庶民子弟,臉色頓時就黑了。
“今天真是邪門,不僅一個外國商賈敢與我搶買貨物,連一個庶孽子都要過來胡鬧,快滾,不然乃公抽你鞭子!”
君辱臣死,趙無恤身後的騎從少年們聞言大怒,目光轉視主人。見他輕微地點了點頭,便徑直過去,揪住了範氏小吏的衣襟,將他按倒在趙無恤面前,範氏吏的隨從們猝不及防,也被其餘少年拔出短劍逼退。
經過小半年的訓練,輕騎士少年們銳氣十足,初次上陣,還算配合得當。
那範氏小吏被揪著腦袋按倒在地後,仗著背景深厚,竟絲毫不懼怕,依然昂著頭罵道:“你們這些黔首,竟然對乃公不敬?你知不知道我是何人?”
“我只知道,你是個狗仗人勢的皂吏,給我狠狠掌嘴!”
虞喜得令,便在那小吏臉上連扇數個耳光,打得他嗷嗷直叫。
可一邊叫,他還一邊腫著嘴罵道:“你敢打我!我,我一定要告知範氏君子,滅你三族!”
聽著這威脅,趙無恤啞然失笑。
“滅我三族?好大口氣,你家範氏主人,當今晉國執政,都不敢說出這樣的大話。”
趙無恤靠近了那小吏,在他耳旁壓低了聲音道:“何況,別說你這卑微小吏,連你家範氏嫡君子!本君子也照打不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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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端木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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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範氏小吏被打,那市掾官大驚失色,連忙招呼身後兩個兵卒,揮舞著劍戈,就要上去彈壓。
卻見趙無恤手一抬,也亮出了一樣東西。
“趙氏卿子在此,誰敢放肆?”
他身後的樂符離也跟著站了出來,狐假虎威地挺起胸膛,同樣亮出了貼身攜帶的印信:“銅鞮大夫之子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