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門外門內的路口處,都燃燒起了明晃晃的柴火堆。
這些火堆能照數丈之遠,形成了一條黑夜裡的光帶,不僅將門外的視線死角也照了出來,謹防偷襲。還使得鄉邑內的兵卒排程,物資運送,可以在能見度較高的情況下進行,避免了黑夜裡的混亂和出錯。
漫長的鄉牆交給了國野民眾照應,而敵人進攻的重點前後門,則要靠以兵法嚴格訓練了小半年的鄉卒們來守了。
無恤手下可用之兵,現在還剩下近兩百人。其中一百名持戈矛長兵的圓髻鄉卒,被一分為二,一半自己帶走,一半交給羊舌戎。
穆夏這兩重甲親衛,則扈從在無恤身邊,若是情報不錯的話,從後山來的敵人應該數量更多,也更加精銳。
所以對於守城最不可或缺的弓手,趙無恤也帶走大半,只給羊舌戎這邊留了守望樓的幾人。其他缺額。則徵召國人裡那些經常射箭,卻未達到材士標準的國人男子充數。
而井所在的輜重兩,則負責守在匠作坊和倉稟處,保護工匠和糧食、錢帛等。同樣萬萬不能有失!
當趙無恤抵達後門時,敵人還未來到。
邢敖眼尖,平日駕車時,路邊有野兔、山雞蹦出來,都會被他第一時間看到。他便被趙無恤點了跟隨在身邊。一同上望樓觀察形勢;而被成巫轟來的成摶,趙無恤想了想後,也把他帶上了。
高達兩丈的望樓上頗有些夜風,就在一個月前,趙無恤還在這裡,吃著月餅,在素裳佳人的陪伴下看著圓月發呆呢。
如今,風花雪月不再,肅殺而緊張的氣氛,早已籠罩了整個成鄉。
從趙無恤的位置望去。只見鄉邑內到處點起了火把,一隊又一隊的國野民眾在牆邊巡邏,像是護巢的兵蟻。而各個望樓上,也擠著數名弓手,除錯著弓弦,箭矢則由輜重兩的鄉卒,在可靠國人、工匠的幫助下,從府庫裡驅車運來,用竹篚送到他們手邊。
無恤的目光放到近處,方才參與戰鬥。見過血的材士和親衛們,表現得極其鎮靜。穆夏渾身四札皮甲,兇惡的幕面覆蓋了憨厚的臉龐,他手持長殳和楊木盾牌。就那麼安靜的盤腿坐在大門後面,閉著眼睛養精蓄銳,恍若一尊門神。
而其餘初次上陣禦敵的鄉卒和國人、野人,就沒這麼淡定了,雖然成鄉在聽聞將有盜寇來襲後,士氣一度很高。但初次臨戰。而且還是頂在最危險的後門處,眾人心中也難免有一些忐忑。
數十名披戈矛的鄉卒,沉默地站到了牆後的土臺上,踮著腳朝外面窺探。他們眼睛裡映照著外面燃燒的火堆光亮,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和凝重。
黑暗裡未知的敵人,永遠是最可怕的。
就在此時,趙無恤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方才本君子在山道上遇盜,苦戰了數里,現如今腹中飢餓,響如雷鳴,定要吃點食物才能開得動弓。速速差人送幾擔吃的來,也分發給眾人共食。”
聽聞此言後,穆夏睜開了眼,而鄉卒們則面面相覷,詫異自家君子在這緊張的時刻,還吃得下東西。
沒過多會,鄉寺裡的薇組織著國人的妻女和庖廚,運來了幹麥餅、炒粟米,還有酸甜的漿水。讓餓了小半日,又一路廝殺了數里的趙無恤及前後門的鄉卒們,都稍稍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成摶當亭長時的忠於職守,雖然給董安於和趙無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從小就不擅長武事,這一路上見多了鮮血和屍體,還親手捅死一人。回來以後連手都沒來得及洗,就被父親攆到了君子身邊,實在是提不起胃口。
所以在趙無恤遞餅過來時,他瞧了瞧君子那還沾著血跡的手,嚥了咽口水,說是不餓。
無恤訓斥道:“只有吃點東西,才有力氣殺敵!”
他又轉過頭對眾鄉卒、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