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完全脫離了周圍環境。
我高聲朗讀著《霍華德·派爾海盜集》(米霍華德·派爾1853—1911,美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連環畫畫家——譯者注)裡的故事,但我看得出來他沒有聽進去我所念的東西。
“你感覺怎樣?沙茨。”我問他。
“到現在,還是那樣。”他說。
我坐在床腿邊一人默讀起來,等時間到了再喂他另一個藥丸。一般說來,他會很快睡去的,但我抬頭一看,發現他正看著床腿,樣子非常奇怪。
“你為什麼不設法睡一覺呢?吃藥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我只想一直醒著。”
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爸々,如果耽誤您的事,就不用非在這裡陪我了。”
“這並不耽誤我什麼事。”
“不,我是說,如果時間長了會耽誤您的事,就不用老守著我了。”
我想,他可能有些頭昏,於是,在十一點鐘喂完了醫生所指定的藥丸之後我就外出了片刻。
這是晴朗而又寒冷的一天,一場冷雨加雪已經凍結,覆蓋在大地上,看上去,所有的禿樹灌木,矮叢野草和空闊的田野都像被漆了一層透亮的冰。我帶著賽特種愛爾蘭小獵狗走上大路,想沿著一條封凍的小河溜達溜達。但是地表像玻璃一般,既難站立又難行走。紅sè的小獵狗一步一滑,不斷失足,我也重々地摔了兩跤,有一次還甩掉了獵槍,獵槍在冰上滑去很遠。
我們從荊棘懸垂的高土堤下趕出來一小群鵪鶉。我乘它們越堤逃走之時打死了兩隻。有些鵪鶉喜歡棲息在樹上,但絕大部分都愛分散在一層々的荊棘之中,要在覆蓋著荊棘的冰包上跳動若干次才能把它們驚動。一個人站在冰滑、彈動的荊棘上,既難於保持平衡又不易進行shè擊。我在這種情況下還獲得了擊中兩隻放跑五隻的戰果,於是滿意而歸。因為在我家附近發現了鵪鶉群,想到來ri還有更多的鳥可打,心中甚喜。
回到家裡,家人說那個孩子已經拒絕任何人進屋。
“不準進來,”他說,“不許你們拿我的東西。”
我上樓去看他,發現他的姿勢與我離開時一模一樣,面sè蒼白,臉蛋燒得通紅,兩眼發直,像先前那樣凝視著床腿。
我取出他的體溫計。
“多少?”
“就是一百度的樣子,”我說。這次是一百零二點四度。
“是一百零二度嗎?”他問。
“誰說的?”
“醫生。”
“你的體溫沒問題,”我說,“沒什麼可擔憂的。”
“我不擔憂,”他說,“但我止不住要想。”
“不要想,”我說,“只要安心。”
“我一直很安心,”他說著,眼睛直視著前方。顯然,他正心事重々,不可自拔。
“用水把這服下去。”
“您說這會有用嗎?”
“當然有用。”
我坐下來,開啟那本“海盜”書開始朗讀,但我發現他沒有聽,就不再念了。
“您說,大概到什麼時間我才會死呢?”他問道。
“什麼?”
“到我死還有多長時間?”
“你不會死的。你這是怎麼啦?”
“噢,不,我會的。我聽他說是一百零二度。”
“一個人燒到一百零二度是不會死的。看你說些個傻話。”
“我知道會死。在法國上學時,同學們告訴我一個人燒到四十四度就活不成了。我已經一百零二度了。”
自從上午九點鐘以來,整々一天,他一直在等死。
“你這個可憐的沙茨,”我說,“我可憐的傻孩子。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