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笑,又讓寂驚雲呈上一張紙,道:“那方卿看清寧郡王這幅字又寫得如何?”我瞥見那張紙正是當年那封通敵書信,不禁也坐直了身子,想聽聽方鴻如何作答。卻見他仔細看了看那書信,眉頭微微一蹙:“皇上說笑了,這封信與剛才那國書,不是同一人所寫,這信上的字跡是人仿寫的。”
“仿寫的?何以見得?”皇帝的表情沒有一絲驚訝。
“寫這信的人雖然將字形仿得很像,但這字缺乏原書者的神氣,無戈戟銛銳可畏,無物象生動可奇,絕不是出自國書同一人之手。”方鴻言之鑿鑿地道。
“可這信上明明有清寧郡王的印鑑。”皇帝質問道。方鴻聞言,仔細看了看信上的印鑑,再拿起國書對比,沉聲道:“皇上,這印鑑也是假的。”
“假在何處?”皇帝看著他道。
“國書上的印鑑,印璽字型纖秀、紋理清晰、線條均勻。書信上的印鑑,雖然有國書上這幾個特點,仿得也非常逼真,但皇上請看……”方鴻將國書舉起來,“透過這個角度的光線,可以看到國書上的印鑑,硃砂彷彿如流水湛湛、媚雅似水。”方鴻又舉起了那封信:“而這封信上的印鑑,硃砂雖然豐潤,卻沒有流水的感覺,不過,這印璽能雕得如此逼真,已屬不易,若非微臣對書畫印鑑頗有心得,也發現不了。”
“方卿果然是品鑑書畫的大師,連這麼逼真的印鑑都沒能逃過方卿的慧眼。”皇帝接過寂驚雲呈上的國書和書信,按照方鴻所講的方法察看,想是果真如方鴻所言,開口讚道。
“皇上過獎!”方鴻見皇上表情愉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蔚相,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未知老師何以……”
“方卿,今日辛苦你了!先退下吧!”皇帝將手中的東西放回案几上,淡淡地道。方鴻見皇帝表情不善,知趣地閉了嘴,行禮退出憩心殿。
“蔚相,你可贊同方卿所言?”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蔚相,懶懶地道。蔚相垂首道:“方鴻乃書法大家,為人清正,所言必定無虛。”
“那你還有何話好說?”皇帝冷笑道,“你找人盜取慕容太傅隨身玉珮,偽造他與紅日國通敵叛國的書信,簡直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皇上,方鴻只能證明這書信是偽造的,卻不能證明老臣就是這偽造書信之人。”蔚相居然還死鴨子嘴硬。也不想想皇帝敢動他這個丞相,必定是作了天衣無縫的考慮。果然,只聽得皇帝冷笑一聲:“蔚錦嵐,你還不認罪?好,我叫你心服口服!帶證人上來!”
這次被帶出左耳房的,是一個年約六旬、身著灰衣的矮小老頭兒。說他矮小,是因為他蜷在輪椅上,看不出身形,一個年約三旬的青衣男子推著他從耳室裡走出來。灰衣老頭兒臉色有絲青白,像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樣子,著的雖是一身平民的服飾,神態卻鎮定自若,一點兒也沒有被眼前這陣勢嚇住。青衣男子把他推到殿下,下跪行禮:“草民巧七參見皇上。”
巧七?我望著那青衣男子端正的臉,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卻見那灰衣老頭兒看了皇帝一眼,笑道:“皇上恕罪,草民全身癱瘓,無法給皇上見禮了。”他的聲音又幹又嘶,難聽至極,語調也非常怪異,像是剛學會說話沒多久的啞巴似的。
“老先生免禮了。”皇帝笑了笑,“巧七,你起來吧。朕見過你,卻沒見過這位先生。”
“皇上,草民是他的師傅。”灰衣老頭迫不及待地道,“草民姓風,名九雷!”這老頭兒的性子倒可愛,我忍不住笑起來,語聲這麼怪還搶著發言,當是在練習說話麼?
“風九雷?”寂驚雲驚撥出聲,訝異地看著巧七,“巧先生,這位老先生真的是尊師?”
“他的確是家師。”巧七站起來沉著地道。不知道這巧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