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尖細而高亢。
孔晟愕然,旋即恍然大悟。知道李萱這是當機立斷要放棄守衛城堡了。放棄城堡固然是明智之舉,但城堡中的眾多老弱婦孺何其無辜,一旦被拋棄,引來賊兵劫掠,下場慘不忍睹。
孔晟皺了皺眉道:“郡主,如果是放棄城堡的話,城堡中這些老弱婦孺和普通百姓,可是都要落入叛軍之手了。”
李萱冷冷掃了他一眼,心說你這都是廢話。若不是萬般無奈,本郡主又如何狠得下這個心。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與護衛糧隊和江北大軍的整體利益來說。這些其實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何況,若是不果斷放棄,犧牲的又何止是本堡的老弱婦孺?
孔晟忍不住輕嘆一聲,他知道李萱的選擇沒有錯,但若是他在李萱的位置上,或許做出同樣的選擇會很艱難。原因很簡單,他終歸是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的人,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數百老弱婦孺走向毀滅,比自殺還要難。
安祿山的這些叛軍本就是胡兒出身,生性兇殘,一旦城堡被劫掠,肯定不會留下半個活口,甚至會一把火把城堡給燒了,讓城堡中所有俘虜一起陪葬。
這樣的慘劇即將發生,孔晟嘴角抽搐了一下,終於還是沉聲道:“郡主,給孔某驍勇善戰者五十人,攜弓箭陌刀,待孔某整軍出去試一試賊兵的虛實!若是我等潰敗,郡主可再整軍出來接應,你我匯合衝出重圍!”
李萱猛然抬頭望著孔晟,神色複雜驚訝。
而李虎李豹兩人也都抬頭望著孔晟,眼眸中掠過濃烈的感動。他們深知,孔晟做出這種決定無非是不忍見城堡中的老弱婦孺被屠戮一空,作為一個局外人,他能慨然挺身而出,讓人生出敬意。
“郡主,我二人願意隨孔縣令出城與叛賊死戰!”
李萱神色變幻,徐徐點頭道:“孔晟,好,無論此戰是成是敗,本郡主都將感激你今日的挺身而出!來人,傳令下去,擊鼓舉兵!”
五十騎在城堡門口列隊。馬上的騎士背載角弓和一個奇怪的牛皮囊,腰挎箭袋,手握鋒利的陌刀,端坐在馬上,神色肅然。這是李萱所能調集的全部精銳戰鬥力了,都是西北軍中的軍漢。
孔晟披上了一身甲冑,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穿戴軍隊鎧甲。他提著奪自洪澤水寇將領唐根水的那柄亮銀長槍,牽著寶馬追風,緩步行來。穆長風和烏顯烏解二人,牽馬緊隨其後。
孔晟試了試身上甲冑的份量,翻身上馬。打馬上前,面向眾騎。
一干騎兵眸帶敬意地望著眼前這士子出身英姿勃發威風凜凜的少年郎,握住陌刀的手高高舉起。
“諸位兄弟,在下孔晟,本為江寧士子。皇帝陛下賜我為天子門生、朝廷冊封我為河南睢陽宋城縣令。今,叛軍圍城,若是我等不出城一戰,這城堡中的老弱婦孺數百人都將被屠戮一空。”
“所以,我們不得不出城死戰!請諸位聽我號令!”
“死戰!”五十騎憤怒的吼聲劃破雲端,震動整個城堡。
李萱面色肅然立在路旁,揮了揮手:“上酒,壯行!”
一名士卒捧著一盞酒走上前去,立在孔晟馬前。孔晟接過酒盞,一飲而盡,然後奮力將酒盞摔碎在地上,手裡的長槍高舉:“開城門!隨我衝殺!”
穆長風端坐在馬上,眉頭緊蹙。其實在穆長風看來,孔晟終歸還是文官、出身士子,這種領兵血戰的事情應該交給戰將,他沒有必要親身犯險。
城堡的門被緩緩開啟。
孔晟打馬而出,寒風撲面而至,那一瞬間,他的頭腦是如此的清醒。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決定並不理智,甚至有些愚蠢,但他卻並不後悔。
人生在世,不論為什麼目標而奮鬥,都有其不可觸碰的柔軟逆鱗和竭力保護的東西,為了這城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