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或許是因為一直都在努力保持克制,而終於感到好生憋屈的李寬毫無徵兆地伸出手,用力在自己的腦袋上一陣抓撓,李寬只覺得自己今日是真的不該來此。
可事已至此,自己該說的某些話,還是要好好說:“您也清楚,我爹已經忍了裴寂兩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看在您的份上,他肯定還會繼續忍下去。
熬老頭兒嘛,不就是這樣,左右房玄齡和杜如晦都等得起。
可是祖父,眼下是什麼時局啊?
渭水之盟,滔天恥辱,收下大量財物才退回北方的突厥人,如今還時常襲擾我大唐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西北羌人作亂,快一年了,率軍平叛的程咬金至今都還未歸。
馬上,關中更是會有一場巨大的蝗災。
如今,大唐可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真正陷入到‘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的緊要關頭。
這個時候,臨陣換帥本是大忌,可若裴寂還跟從前一樣,身居宰相高位,卻依舊只出工不出力,把上值當點卯,繼續無為而治的作風,始終毫無建樹。
那麼遭殃的,可不光是萬千生民。
我李家,恐怕會是那個最後為此付出代價的人。 ”李寬說到最後,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祖父,孫兒不想傷您的心,可我也得提醒您:咱李家為了那把龍椅,已經付出了太多,您也好,我父皇也好,大家誰都沒有退路。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此時倘若祖父您還要置氣,那麼這個惡人就得由我來當了。”
“你要幹什麼?”李淵看著眼前這個向來性子跳脫,今日卻給自己帶來巨大震撼的孫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而他之所以下意識的發問,是因為對方此時臉上的神情格外平靜,這讓他的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發慌。
“祖母給我留下了一份家底,這您是知道的。”李寬眨了眨眼,最終還是隱晦地向對方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倘若裴寂再不知收斂,不改變往日作派,那麼或許孫兒可以提前看一看自己繼承的家底,到底有多豐厚。”
倘若裴寂死不悔改,他不願意體面,那麼孫兒就幫他體面!
這,就是李寬的話中有話。
“你……”李淵看著態度如此強硬的孫兒,如鯁在喉。
“祖父,一邊是外人,一邊是整個大唐還有李家,您要怎麼選,這還用猶豫?”李寬看著不發一言的皇祖父,他頭一回感受到了自家當爹當年的窒息感。
罷了,誰讓這就是自己的皇祖父呢。
既然您不願意破局,那麼自是我這當孫兒給您想辦法!
“皇祖父,”李寬再度開口後,語氣逐漸有所緩和:“要不,咱都各退一步,我呢,不是說非要出這個風頭,把人裴寂怎麼怎麼樣,我其實只是想提醒您:我爹是個拎得清的,如果他覺得為了大唐,有必要讓裴寂滾出朝堂。
那麼裴寂哪怕是屆時想要殊死反抗,放手一搏,也只會是個笑話。而您——”李寬說到這裡,目光直射李淵的眼睛:“和我父皇之間,恐怕就當真再也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了。”
李淵或許是感受到了孫兒的真心,也或許是深刻理解了這番話真正的含義。
許久的沉寂過後,一直難以做抉擇的太上皇,忽然舒了一口氣。
“寬兒,你過來。”李淵朝孫兒招了招手。
“……”李寬覺得要不是之前爺孫倆聊得話題太沉重,他高低得遠遠跳開,好防備這老頭兒搞偷襲。
可眼下,生性桀驁的楚王殿下也只能為了不惹皇祖父生氣,而乖乖走向了對方。
“寬兒呀,”等李寬走進後,李淵伸出一隻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皇祖父從前怎麼就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