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把平整潔白的雪地裡砸出一個淺淺的坑。
她看了顧驚鴻一眼,什麼都沒有說,放下酒罈從屋簷上跳了下去,整個人埋在深深的積雪中。
她爬出來,回首看見顧驚鴻看著她笑。沒有昨夜的壓抑,清淺純澈的笑容如若一名涉世未深的青年,很難想象,他是控鶴軍中數一數二的殺手。
“祝你一切順利。”安久喃喃道。
顧驚鴻沒有聽見聲音,但看見她說話的口型,在心底說了一聲“謝謝”。
安久不會輕功,費力的踏著沒到大腿的雪前行。
站在屋頂的顧驚鴻目送她身影遠去,面上的柔和斂去,目光中透出至死方休的決絕。扯出黑巾罩面,又戴上鬼面,躍下屋簷,踏雪無痕。飄然遠去。
安久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回到永遠黑暗的住所。
然而這次,屋內竟有燈火如豆。
廊前被黑色斗篷裹住全身的人影如豐碑佇立。微黃的光將在他寂冷的身周鍍上一圈溫暖的光。
他未曾出聲,大手從斗篷底探出來,丟給她一物。
安久伸手接住。暖呼呼的溫度從手心傳來。
“有熱水,回去泡一下,這幾日莫思歸要給你重鑄身體。”或許是有幾個時辰未曾開口說話,楚定江聲音猶若沉鍾。
安久抓著暖手石沒有動,她感覺楚定江生氣了,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以她思考問題的方式,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楚定江不悅的真正原因。
楚定江嘆了口氣,心道這孩子根本就跟正常人不一樣,自己同她較什麼真啊!
“你這麼一嘆吧,特別滄桑。”安久往前湊了湊,“就把真正的年紀暴露了。”
楚定江笑道,“安小久,信不信我把你和莫思歸拎到一塊揍?”
安久心道:我是認真的!
有那麼一瞬間,安久真覺得罩在斗篷下的是一個遲暮之人,但見他一掃陰鬱,便沒有說出口。
“阿久,我要離開一段時日。”楚定江道。
安久走到廊下拍掉身上雪,“幾天?”
“快則三五個月年,長則一兩年。”楚定江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突然的溫暖環繞周身,安久微微打了個哆嗦,她原以為楚定江出去辦事最多不過就是十天半個月,沒想到竟然這麼久。
一兩年啊……
“去辦何事?”安久破天荒的打聽起別人的事情。
“我要去遼國一趟。”楚定江說的很輕鬆,而後轉移話題,“還有一件好訊息,我官復原職了。”
控鶴軍將領比普通的朝廷官員就這一點好處,普通官員可能花上十年二十年好不容易爬到一個高位,一朝犯錯被踢了下來,牆倒眾人推,再想上去更加困難,然而在控鶴軍裡,只要你不玩命的去完成任務,很快就能再回去。這是一個用戰鬥力和忠誠說話的地方。
“你們幾個再過三天便會進控鶴軍,我已經知會過了,你就到神武軍。”楚定江道。
安久靜靜聽他說完,繼續上一個話題,“去辦何事?”
楚定江無奈的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垂首在她耳畔輕聲道,“有人密告華宰輔通敵賣國,聖上派我帶人前去查證。”
並非是指明派遣,而是楚定江主動請纓。
通敵賣國,是滅九族的大罪!楚定江雖然拋棄華氏的身份,決心同華氏劃清關係,可他根深蒂固的氏族觀念未曾改變,事到臨頭,他一邊嘆著“報應”一邊卻又無法看著這個與自己有兩世羈絆的氏族滅於旦夕,所以這件事情得由他來處理。
安久不理解楚定江的想法,但是既然他做出決定,就是有必須去的理由。
“什麼時候走?”安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