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國寺前院裡,郝風樓的火銃銃管燙紅,冒著硝煙。
他站在這裡,負手等候。緊接著,一個個人影開始出現。
侍衛大叫:“什麼人?”
黑暗中結隊的人影有人走出來:“火銃隊奉命集結!”
火銃隊三個字,對明軍來說並不陌生,事實上,這支在安南的精兵,對明軍官兵來說,絕對是如雷貫耳。
守衛這裡的侍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而此時,呼啦啦的人馬已是衝了進去。
所有人召集起來,在一聲火銃之後。
郝風樓臉色冷漠,在隊前踱步,隨即道:“到了多少人?”
“大人,實到兩百七十一人。”
“是啊,兩百七十一人。”郝風樓笑得更冷:“來的時候,我們是三百二十四人,現在只剩下了兩百七十一人,死了這麼多人,剿滅安南的叛軍,所為的是什麼?”
“今日,我懇請安南王召見,安南王先是不準。”
“此後,我再懇請,他依舊不準。”
“如此三番,安南王命人傳話,一個指揮使僉事算什麼東西,不錯,本官不過是個錦衣衛指揮使僉事,又算什麼東西,在大明,郝某人什麼都不是。”
“可是……”郝風樓的手指著自己的腳下:“可是我們現在站著的是安南的土地,這塊土地上有五十三個兄弟將血灑在這裡,他們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得來的卻是這麼一句話。”
黑暗中,郝風樓幾乎看不到火銃手們的面容,他也不想去看,最後哂然一笑,自言自語地道:“好嘛,原來咱們的血汗換來的就是不是東西,那麼今日就讓姓陳的見識一下我們是不是東西!”
“所有人跟我走,火銃全部裝填好,來,先把這相國寺一把火燒了。”
郝風樓徹底的怒了,他決計不是一個做事不計後果的人,可是在今夜,他決定不計後果地做一件令自己痛快的事。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不顯疲憊,直接穿過人牆,走出相國寺外。
有人放火,大火噼啪的燃燒,旋即越燒越旺。
夜空之下,火光沖天,相國寺裡住著的可不只一個郝風樓,張輔其實早被火銃聲驚醒,聽到外頭吵吵嚷嚷,一時驚疑,隨即火光起來,便有人帶著他狼狽地衝出寺外。
而在這寺院之外,郝風樓已經帶著人走了。
只有幾十個目瞪口呆的侍衛,他們見了張輔狼狽地出來,這才有了主心骨,連忙迎上去道:“將軍……”
“這……怎麼回事?”
“郝大人帶著人去了安南王宮,還把相國寺燒了……”
“什麼……”
火光之下,張輔的臉映得通紅,那帶著遲疑、猶豫、震驚,又有一絲憤怒的眸子中倒影著熊熊火焰。
“要出事……”
張輔突然發現自己雖然年輕,雖然總是被人腹誹為年少輕狂,可是比起某個人來,實在他孃的太老成了。
張輔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道:“不好,這下是真出事了,各營那邊如何了?”
他想到了各營的明軍,明軍在升龍城內外駐紮,足有數萬人,這深更半夜的,突然聽到了銃聲,隨即又他孃的相國寺起了火,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沒人知道?可是深夜之中,誰知道事實的真相,他們估計會認為是相國寺遭到了襲擊,有賊人放火。
那麼這個時候……
張輔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大叫:“郝風樓誤我!來,速去各營,約束將士……”
身為主帥,他可不敢和郝風樓一起胡鬧,看郝風樓這麼大的陣仗,顯然是要鬧出大事的,張輔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局面穩定下來。
只是可惜,已經遲了。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