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了車簾子,開始盤算下一步。
回到陸府,二人別過,林謹容先去林玉珍那裡應了卯,回房修整一番,叫櫻桃與雙全陪著,一同去了聚賢閣。
陸老太爺正在院子裡收拾他的菊樓,金鈴菊雖開得璀璨,但到底已是深秋,新鮮的花骨朵越來越少,更多的是殘花與枯枝。大抵是人老了,他是最不願意見到這種衰敗的,少不得每日都要將那些殘花枯葉盡數剪去。聽說林謹容來了,也不停手,只道:“讓二奶奶到這裡來。”
林謹容上前行禮問安,見他拿著剪子的手有些發抖發顫,不甚利落,便道:“祖父,讓孫媳婦來吧。”
陸老太爺也不客氣,將剪子遞在她手裡,不經意地道:“聽說你今日讓五郎陪著去鋪子裡了?”
林謹容將藏在枝葉深處的一朵枯敗的金鈴菊剪下來,笑道:“是,又剛盤了兩間鋪面,特意過去看看。”
陸老太爺洗過了手,舒舒服服地在一旁的竹躺椅上躺下來,眯著眼睛道:“打算做什麼生意呢?”
“賣珠子和茶葉。我本來想開金銀鋪,奈何沒有好匠人。”林謹容並不瞞他,坦坦蕩蕩地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
陸老太爺指點她:“金銀鋪子,這邊窮人太多,用得到,用得起金器的又有多少?無非就是春秋兩季買銀入貢的時候生意好,但那個生意不好做,非得有可靠能幹的人去京中買銀,路上還要小心別被打劫。可沒你這兩樣踏實,一年四季都有生意,就是窮人,婚嫁也想買點珠子,待客也想稱點茶葉。”
“祖父說得是。”林謹容有事要求他,自然是他說什麼都好的。
陸老太爺這才言歸正傳:“說吧,有什麼事?”
林謹容忙道:“是五弟的事情。”
陸老太爺眼裡閃過一縷精光,捋了捋鬍子,慢吞吞地道:“他怎麼了?”
林謹容道:“今日我聽他說,祖父這便不打算讓他再去太明府了,是要留在家裡跟著範大管事學生意的。”
陸老太爺並不直接回答她,低頭端了身邊的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方道:“你覺著怎樣?”
他雖沒有明說,也沒做出來,但就是給林謹容一個感覺,到底是防著她的,彷彿她來進言,是要阻攔著,一心只為自己謀算一般。終究不是親骨肉,若是陸緘來說,只怕他就不是這個態度了。林謹容暗歎了一口氣,堆了笑臉道:“這樣很好啊。五弟與我小時候也是經常在一起玩耍的,對他的品行也有幾分瞭解,實在是太過敦厚不過。祖父考慮得很周到。將來敏行若是考中授官,家裡興許就要靠他撐著了。”
陸老太爺笑了笑:“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林謹容默了默,道:“可是祖父,孫媳婦看著五弟的心思怕是不在這上頭。”
陸老太爺淡淡地道:“我知道。他不是一心想著考武舉,或者就是去從軍麼?我是斷然不許的。你莫要勸我。”本朝重文輕武尚在其次,時不時地總要與北漠那邊動動武,家裡又不是沒飯吃,為何要讓子孫去吃那個苦頭?若是不小心送了命,怎麼辦?幾個孫子中,除了陸緘,他最疼的就是陸綸。怎捨得?
林謹容忙小聲道:“孫媳婦可不是要勸您,相反的,孫媳婦的想法與您一樣。家裡富裕,原不需要他去苦爭,此刻又是多事之秋,急需有人幫忙撐著,少不得要委屈他了。只是怕他年少衝動,辜負了祖父的期望。”
她有直覺,陸綸一定會跑的,他可不是陸緘,會逆來順受,儘量把自己打磨成別人想要的樣子,到最後卻不堪重負,忘了自己該是什麼樣子,也就不再成樣子。陸綸粗野中帶著細緻,體貼中帶著的是決然,愛就是愛,恨就是恨,不會輕易屈服折中。雖然背後壞了陸綸的事實在抱歉,但為了他的今後,她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