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盤膝坐下試圖喚醒士兵們。
秦衡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倒是在這瀰漫的殺氣中有了點體悟,便乾脆修煉起來。
地宮裡寂靜下來,梅慕九的神識裡卻是塵沙飛揚,天地昏黃。
當他放開神識試圖進入士兵們的思想裡時,他便整個人都像被拖進了虛擬世界。這是一片寬廣的沙漠,除了他沒有任何生物,只有不停息的狂風與遮天蔽日的沙土席捲著這片土地。
但這不是幻境,梅慕九心內明白,這只是百個戰士在冥想中構成的神識世界,萬年中他們就沉睡在這片沙漠中等待著新主人的到來。與其說是幻境,不如說是一場足夠真實的夢。
他躲到一塊巨石下,堪堪避開風沙,思索要如何找到他們。
眼見著烈日將要西斜,梅慕九才終於走了出去。他上身向前微傾,艱難地走著,不斷拓展的神識隱隱感覺到了極遠處的呼喚。
不知走了多久,殘陽如血,遍照黃沙,風裹挾著無盡的長嘯從遠處吹來。只見遠處地平線湧出一排無邊的黑影。長長的戰旗在風中翻飛,金戈鐵馬,黑雲壓城。為首的將領更是劍眉英目,披風飛揚,弓背霞明照劍霜,一眼便覺風采無雙。
梅慕九睜大了雙目,怔怔地看著不斷接近的無數將士們,心中既是震撼,又是熱血沸騰。
雲出三邊外,風生萬馬間。
殺氣作陣雲,白刃摐金鼓。
這是一支英勇無比的軍隊,足以令敵人聞風喪膽,足以令天地變色世人臣服。
梅慕九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由這支浩浩蕩蕩的軍隊從自己身上穿過。他不禁想,只是一絲回憶中的幻象都有如此陣勢,若正在當時親臨此景,又該是如何的震撼。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控,然而風捲著沙塵拂過,高高騰起的將士們便隨著風沙都散了。
“不……”梅慕九幾乎要落下淚來。在消散的那一刻,無數往事像潮水般紛紛湧入了他的腦海。他看見武神柳承率領著千軍萬馬邊境迎敵,他看見將士們白刃相接血流成河,也看見皇帝是如何昏庸無恥不擇手段。皇帝為獲得所謂仙人所說的長生不死,竟甘願獻祭萬千士兵的生命,把軍隊引入惡鬼的領域。
當敵方的戰士化為惡魔時,柳承便已喊著撤退,然而終究是凡人,他們還未走出一里,就被完全籠進了黑夜。
眼見著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同袍被折磨,被吞噬,柳承心如刀割怒髮衝冠。他年少成名,十七歲就當了將軍,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可當百萬師,卻從未想過自己要死得這樣恥辱這樣悲慘。
當他一個人鮮血淋漓地站在身後無數屍體前,孤身迎戰時,他卻仰天長笑起來。天地震動,九天之上躍出一道金光,破開無邊黑夜,直直地打入他的心中。
從此世上再沒有柳承將軍,只有武道成神的第一人,武神。
他揮舞著長劍,與深淵之鬼鏖戰了整整七天七夜,每戰一天他修為便增進一個大境界,待到打退惡鬼時他已然到達化神。
七天化神,至今被人當做頂禮膜拜的傳說。只有天道鼎力相助,只有轉化天地的功德,才能有如此神速。
柳承戰退復完仇後,把兄弟們的鎧甲與血液煉成了銅鐵戰士,他煉了數不清的歲月,才煉成了這完美的一百個。
這何止是他的傳承,更是當年這一支傳世神軍的傳承。
而後他把傳承封入了山中,便羽化成仙了,只留下無盡的傳說與故事。
梅慕九就這樣也站了七天七夜。他一面平息自己的心情,一面感應這一方世界的一切。他試圖把自己融入進去,把自己化身為其中的一名戰士,與他們一同殺敵,一同戰死。
七天中他不斷迴圈往復地生來死去,哭來笑去,終於完全融入了這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