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跪,下了跪還要磕頭,磕過頭還爬著走。這些東西我一概學不來,這樣做了官又如何?太累!”
他說到這裡,用力吐了一口氣,眼中的滄桑又濃了許多:“只從我懂事時起,所見所聞,人世間的黑暗莫過於官場上的黑暗,一入官場,你不想同流合汙也難。尤其當今這個世道,讒佞盈朝,懸秤賣官,鬻獄賄賂,天下公行,有幾個清官不遭貶黜,有幾個清官不被屈死?做殺手,這輩子我認了,獨來獨往,無拘無束,快意恩仇,落一個逍遙自在,快活清閒——也挺好。”
柳依依聽他愈說愈是激憤,忙將話鋒一轉:“你看,說著說著咱們便跑了題兒。對了,你家裡都知道你是做殺手的嗎?”
“不知道。”王佛的眼神微微一黯,“我給他們說——我在蘇州的一家鏢局做鏢師。不管怎麼說,做鏢師總比做殺手令他們安心一些。”
“原來你也會撒謊。”柳依依雅雅一笑。她這一笑,醉眼酡顏,當真如情花笑靨,越發的豔冶動人,“你的名字裡有一個”佛‘字,嗯……很有禪意,令尊和令堂為公子起這樣的名字,莫不是他們是信佛的不成?“
王佛摸了摸鼻子,笑了:“不知道,大概他們二老希望我一心向佛吧!只是天意弄人,名字有佛的人卻做了殺手。”
柳依依吃吃一笑,語燕呢喃的道:“其實這也不錯,”殺手佛‘——聽起來也瞞好聽的。“
王佛點了點頭,無語。
看著他正襟端坐,一派肅然,柳依依除了感動,同時心裡也有一些失落,她渴望能看她一眼。
然而王佛沒有。不說話時,他又閉上了眼睛,靜靜的回味著家和家人的種種甜蜜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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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又行一程,柳依依一連咳了幾聲,見王佛依然如故,當下借馬車輕晃之勢,突然噯唷了一聲。王佛一睜眼,便見柳依依嬌軀向前一傾,整個兒偎入了他懷裡。
王佛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是苦苦一笑:“柳姑娘,你這是——”
“歸天鶴你尚不懼,你怕我做甚?莫不是怕我吃了你?”柳依依一聲嚶嚀,身子柔若無骨,兀自一動不動。眼波兒流動,當真如酒液欲滴,說不出的動人,“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王公子,我給你當媳婦,你看怎樣?”
王佛一怔,接著搖了搖頭:“我若答應,便是害了你。因為……我是個殺手,我不想連累姑娘。”
“說這話的不是你,應該是我。”柳依依幽幽嘆息一聲,伸手一堵他嘴唇,俯在他肩頭孜孜媚媚、輕輕柔柔的道,“無論風,無論雨,無論生,無論死,這輩子我跟定了你。總之……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姑娘說笑了,這樣做,只怕姑娘要後悔一輩子。”王佛正色道,“我為姑娘殺人,實是別無所圖。便是這一百萬兩銀票,姑娘可以隨手取去。”
“我不後悔,無論你說什麼,你都是我心目中的奇男子,大丈夫。”柳依依一邊深情相擁,一邊痴痴的道,“說什麼錢不錢的,我要你的人就夠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
王佛正感為難,他們的話卻給駕車的盛鐵衣聽得清清楚楚,當下哈哈一笑,大聲道:“王公子,你這樣也太小家子氣了,反不如我家小姐敢愛敢恨嗎?江湖兒女,既是兩情相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句話,引得雷、夜、藍三個人也相繼大笑。
藍陵王無遮無攔,嗓門最大:“王公子,我家小姐貌比天仙,你便是打著燈籠,天下也難尋出一個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答應了吧!”
雷音和夜繁星也跟著鼓譟,轟笑不止。
“你聽,我四位叔叔都發話了,你還擔心什麼?”柳依依臉上一紅,黛眉兒一挑,嘴角兒一勾,秋波兒盈盈一轉,微微將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