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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侍衛孫敬儀來告訴沈家平:“夫人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在那裡掉眼淚呢。”沈家平說:“胡扯,夫人怎麼會哭。”話一出口,又覺得她雖毅決堅強,但終歸是個女人,自己這句話也太武斷了,於是問:“那夫人是為什麼在哭?”

孫敬儀道:“前天攻克了阜順,繳獲了許多東西,都堆在倉庫裡。夫人這幾天正說悶得慌,我就去倉庫裡隨便拿了兩本書和幾份報紙給她看,不曉得為什麼,剛才我見到她一個人坐在那裡默默掉眼淚。”

沈家平素知靜琬的性子十分堅韌,有次從馬背上摔下來,也沒見她紅過眼圈,所以聽孫敬儀這麼一說,心裡還真有幾分惴惴。想了想說:“六少還在開會,我去看看夫人有什麼吩咐。”

大軍南下,此時行轅設在距阜順不過三四里的一個小鎮清平,因為駐防地方不夠,所以徵用當地縉紳的民宅設立行轅。清平鎮雖然不大,但自古便是驛路要道,所以雖是民宅,但九進天井,數重庭院,極是寬敞精緻。靜琬所住上房之前的庭院中,擺了數百盆菊花,簇擁得花海一樣,沈家平遠遠瞧見靜琬立在窗前,默默凝望那錦繡樣的花海。他們都素來敬畏靜琬,於是一進屋子,在十來步開外就行禮:“夫人。”

靜琬平日甚少用脂粉,奔波間甚至多穿男裝,此時因為在行轅裡,不過一襲尋常的墨綠絲絨旗袍,臉上卻薄薄撲了些粉,雖然如此,猶能看出眼角微紅。他在心裡思忖,靜琬見他的神色,勉強笑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告訴六少。”

沈家平瞧她的樣子,像是十分傷心,但他只是侍衛隊長,許多事情都不好過份追問,只得道:“夫人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交給家平去辦。”靜琬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他:“依你看,什麼時候可以攻克乾平?”沈家平聽她這麼一問,大出意外,因為她雖在軍中,幾乎從來不過問軍事,平日多忙的是些慰問傷兵、撫卹眷屬之類瑣事。他躊躇著答:“前線的事情很難說,總不過這幾天吧。”

靜琬又嗯了一聲,沈家平眼尖,瞧見一旁梨花大案上擱著一張報紙,拿起來一看,只見是數日前的一張穎州日報,版面上極醒目的粗黑告示:“尹楚樊與尹靜琬斷絕父女關係之宣告”,他一目十行,只見語氣極為激烈,稱“不肖女離家去國,是為不忠;悔婚出走,是為不義;未告之父母,是為不孝。”稱“不忠不義不孝之人,不見容尹氏宗族,是以宣告與其斷絕父女關係……”

靜琬見他看到報紙,悽然一笑,說道:“沛林就快回來了,你將這個拿走,不要叫他看見。”沈家平自識得她以來,從來未見她有這樣的神情,心下惻然,低聲道:“此事還是告訴六少的好,夫人受了這樣的委屈,到時侯六少可以出面解釋清楚的。”

靜琬眼中淚光盈盈,轉過臉去,聲音低微如同自言自語:“連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還有什麼值得去解釋?”

第21章

慕容灃因為去看佈防,所以很晚才回到行轅。老房子光線晦暗,雖然廳中點了電燈,白琉璃罩子下,光是暈黃的一團,朦朦朧朧的照著,傢俱都是舊式的花梨木,雕花的陰影凹凸不平,燈下看去更有一種古靜之意。屋子裡寂無人聲,外面餐桌正中放著一隻菊花火鍋,已經燒得快乾了,湯在鍋底滋滋的響著,下面銅爐中的炭火,也已經快熄掉了。慕容灃見火鍋旁的四樣小菜都已經冰冷,連一絲熱氣都沒有了。於是徑往裡去,雕花隔扇上的紅綾帳幔,在燈下泛出黯黯的紫光,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