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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而且都在這城裡,以後你要回來,也方便的很啊。”

靜琬卻終究忍不住,那眼淚就湧出來,尹太太見了她的樣子,自己也不曉得為何十分傷感起來。伸手將女兒摟入懷中,靜琬聲調猶帶嗚咽:“媽媽,對不起。”尹太太拍著她的背:“傻話,你有什麼對不起媽媽的,你快快活活,媽媽就高興極了。”又道:“你一向懂事,可要高高興興的,這是大喜事啊。”靜琬嗯了一聲,將臉埋在母親懷中,緊緊抱住母親的腰,久久不願鬆開。尹太太想著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明天就要嫁到別人家裡去了,心中也是一千一萬個不捨,所以絮絮的叮囑著些為人新婦的道理,又說了許多話來安慰女兒。

按照禮節,結婚之前,建彰與她是不能見面的,所以這天黃昏時分,打了一個電話來。靜琬接到電話,那一種百味陳雜,竟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建彰只當她是累了,與她說了幾句明天婚禮上的事,最後叮囑說:“那就早些睡吧。”她嗯了一聲,他正要將電話結束通話,她忽然叫了聲:“建彰?”他問:“怎麼了?”聽筒裡只有電流嘶嘶的聲音,他的呼吸聲,平穩漫長,她柔聲說:“沒什麼,不過就想叫你一聲。”

她偶然露出這種小女兒情態,建彰心中倒是一甜,說:“早點休息吧,明天就可以見面了。”靜琬長久緘默著,最後方說:“你也早些休息,再見。”

她將電話收了線,站了起來。前面搭了戲臺在唱堂會,隱約的鑼鼓聲一直響進來。嘁兒鏘嘁兒鏘……她的一顆心跳得比那鼓點還要快,一一的檢點手袋中的事物:父母與自己的一張合影相片、兩大卷厚厚的鈔票,一把零錢,還有那隻金懷錶。她想了一想,將“玥”拿手絹包了,掖在手袋最底下。

客人們大都在前面聽戲,她悄悄的下樓來,因為馬上要開席了,下人們忙得鴉飛雀亂,一時也無人留意到她。她從後門出了花園,園中寂然無人,只有樹上掛了西洋的小七彩旗,迎風在那裡飄展著,嘩嘩的一點輕微的招搖之聲,前面的鑼鼓喧天,她依稀聽出是《玉蓮盟》,正唱到“我去錦繡解簪環、布裙荊釵,風雨相依共偕百年。”那一種咬金斷玉的信誓之聲,彷彿一種異樣的安慰,令她並不覺得十分害怕,只是腳步忍不住有些發虛,幸得一路上無人撞見。後門本來沒有上鎖,門房裡的老李坐在藤椅裡,仰頭大張著嘴坐在那裡,原來趁著涼風已經睡著了,老李養的那條大黃犬,見著她只懶懶的搖了搖尾巴,她悄悄就走出門。

從巷子口穿出去,就看到好幾部黃包車在那裡等客,她隨便坐上一輛,對那車伕道:“去南城,快拉。”那黃包車見她的模樣,知道是位富貴人家的小姐,而且又不講價,明明是位大主顧,當下抖擻了精神,拉起車來就一陣飛跑,不一會兒就將她送到了南城。

她知道自己此舉,當真是驚世駭俗,連那位嚴先生見了她,也吃了一大驚。她並無旁的話說,只簡單道:“我要去永新。”

那位嚴先生極快就鎮定下來,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欽佩之色,口中卻道:“現在兩軍戰事激烈,交通斷絕,小姐不能這樣冒險。”

靜琬固執起來,只將臉一揚:“他既然能來,你必然就有辦法叫我去。城門馬上就要關了,如果今天走不成,可能我這輩子就沒法子走了。”那嚴先生沉吟道: “小姐乃千金之體,前線烽火,並不是旁的事。路上萬一有閃失,我嚴世昌何顏去見六少?”靜琬將腳一跺:“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嚴世昌考慮半刻,終於下了決心,抬起頭來道:“那麼請小姐在此稍候,容我去安排一二。”

他辦事極是敏捷,去了片刻即返,兩個人乘了汽車出城去,城外有人早早套了一輛大車在那裡接應,天色已晚,他們坐了大車顛簸走了數十里地,靜琬一半是緊張,一半是害怕,夾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坐在那黑咕隆冬的大車裡,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