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話裡話外,分明是說他二人羸弱,幹不了重活。可是……韋師兄明明說很容易混進去,怎麼就她與晏傾這樣難?
晏傾並沒有因路人的嘲笑與指點而臉紅,他只問:「觀音堂沒有我們能做的活計嗎?」
徐清圓定定神,在旁補充:「我與我夫君識文斷字,能寫能畫,簡單的活計我們是做得的。」
她面薄紅,為了能進入觀音堂而厚臉皮懇求:「我與夫君丟了錢袋,回不了家鄉,只能攢錢想法子。郎君你也看到我二人這樣……求幫幫我們。」
甘州此地滯留了許多回不了家鄉的人,外來的想回到大魏的南國遺民們在此地也不少,正等著朝廷的安排。他們被觸及心思,便幫著晏傾二人說話——
「是呀,他小夫妻也不容易,他們也不至於連七歲孩童都比不上,不如幫一幫吧。」
「應該有其他活計吧?他們不是說自己認字嗎?我們都不識字呢。」
晏傾在旁觀察著徐清圓輕聲細語地與人溝通,說的那年輕後生猶豫起來。很快,那後生點了頭,願意幫他們一把。
晏傾默想,觀音堂在甘州的盛名果真有些緣由,若人人都如此,甘州被觀音堂攻陷,並不是難事。
年輕後生介紹給二人的活計,是去畫壁畫。據他們說,玉石像最終的雕成,要以畫為依託。他們請了甘州很多有名望的人來畫畫,如今還沒有定下壁畫用哪一幅。
領路的中年人從年輕後生那裡接手這對小夫妻,邊走邊介紹,臨了追問:「你們當真會寫字,會畫畫?」
徐清圓謙卑道:「我隨我父親學過幾年字,我爹說我寫的還不錯,給人抄書抄經不算丟臉。」
中年人道:「那就好。也不要求你們多有學問,把經書抄好就行了。畫畫沒問題吧?」
徐清圓繼續謙遜:「我不如我夫君。」
中年男人便看晏傾。
晏傾回答:「我曾給年幼的女孩兒畫過童畫,她應該還算喜歡。」
徐清圓目光閃爍,微微瞥了他一眼。
中年男人失望:「給小女孩兒畫畫和畫壁畫是不一樣的……算了,我把你們推舉過去,讓大儒看看你們能不能用吧。」
但是甘州不比長安,有聲望的大儒根本不會留在甘州,中年男人帶他們去找的所謂大儒,在徐清圓看來,大約只是讀過兩本書,才學實在平庸。
這才子參加科舉五年而不中,水平如何,徐清圓二人心中已知。這位懷才不遇的才子正苦著臉和其他幾個讀書人吵著畫作,聽人介紹後,他不耐煩地讓兩人試筆。
徐清圓寫了兩筆字,晏傾隨意畫了兩筆。才子對徐清圓的字不以為然,對徐清圓的美貌倒是多看兩眼,被晏傾擋住。
到晏傾時,晏傾才懸腕持筆,才子就驚嘆:
「啊,這線畫的……」
晏傾手腕一抖,筆下墨重,線畫歪了一點,他不動聲色地補救回來。
才子已經失望地看著畫紙怔忡半晌,抬頭時面對這對小夫妻,嘆道:「算了,能拿得起筆就比普通人強……你們在我這裡幫忙吧。一天四個時辰,給一貫錢,可以不?」
徐清圓柔聲:「我們一日只能來一個時辰,錢可以少一些。」
才子無語,被這對奇葩小夫妻弄得心中鄙夷。但是能識文斷字的人本就少,他也想早早完成這畫,而旁邊帶他們來的管事都沒說什麼,才子便預設了。
徐清圓問:「大師,我們要畫的是什麼?」
才子和畫工們來指點他們:「畫《聖母觀音與維摩詰辯經》。」
晏傾睫毛微微一顫。
而不待他們解釋完,徐清圓拿著一卷卷他們還沒有定稿的畫紙翻看,已經明白他們在畫什麼。他們在畫同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