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身手,小桃服了。”她步行款款,披著皎月之光幽幽地下了臺階。那步子是幾乎聽不出聲的。行至我面前,只見她著了夜行衣,黑色本就就顯身,襯著她的年輕身段愈加曼妙。一雙情目撲閃了下,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嬌嗔道:“好些日子沒見著月姐姐了,讓小桃怪想著的,姐姐都不來看我了。”
“你個鬼丫頭。”我輕輕刮下她鼻子,“人長高了不少,功夫見長了。倒也跟得上我了。”
她也不躲,“哧”一聲笑了,婉轉說道:“自然比不上姐姐了。瞧,連頭上的髮飾都絲毫不亂。我就說嘛,師父派我來幫忙準是討一個沒趣。”
呵,幫忙?好個陸逸明,哪能放手讓我去,自然派人跟著,一點不錯。
陸逸明底下現在剩了三個入室弟子“竹葵桃”,號即是名,平時都隨了他的姓並帶個“一”字。大師兄陸一竹,約三十五歲,性格陰沉,沉默少言,因為身形魁梧紮在人堆裡甚是顯眼,入行時間長了平時也不太出來做事,只幫著陸逸明打理生意。三師妹陸一葵,年紀與我不相上下入門較我晚兩年,雖是個明豔女子,性子卻精幹潑辣,常常語帶犀利,是個頂雷厲風行攻於心計的人物,現替了二師姐陸一梅協理了梨叔管著陸公館的家事。而小師妹陸一桃才不過十三四歲,當年我離行的時候真真是個娃娃,現在快與我一般高了。她不同於她師兄師姐,一副赤子心腸,是個熱忱可愛的少女,且竹葵二人都擅長制器,陸爺也就讓桃多多修了體術。陸公館跟宛居的弟子素來不合,這小桃卻因從小由梅帶大的,自然也與我親厚。
想來也是這些緣故,陸逸明才尋著她來“監視”我。即便暴露了我也不會說什麼,且照樣有人彙報我行蹤。真真姜為老得辣。我並不動聲色,執了她的手下樓繼續行程,一路上也只絮絮問些旁的事。
“可是讀書了?陸爺那時便說要送你去學堂的。”
“讀了讀了。讀了四書學了白話,還教了猴子怎麼變得人。月姐姐你說,師父想讓讀個狀元不成?”她嘟著嘴,極為不滿,“最討厭的還是隔壁班的陳姓男同學,圍著我轉來轉去。煩都煩死。”
我笑不可抑,說道:“那可好。小桃不必整日嚷嚷著沒人陪了。”
“好,好什麼呀,要他陪。他一天都不放過我整日介跟個蒼蠅似的嗡嗡直叫。”她咬著牙恨恨地說到:“真恨不得拿個三叉戟把他的頭絞下來。”
哎,可憐陳姓男同學,惹了這個小祖宗日後必吞苦果。我笑著不應心裡嘆到。
我們且談且行,卻也很快的到了。此時“歡喜地”並未打烊。
其實國人的口味,拿慣了筷子吃慣了細食,對這血淋淋的紅肉不過是圖個新鮮。另一層,若沒試過這洋玩意,交際場上可就落了下乘了。於是自從開出這樣一家,城中的太太小姐老爺少爺都趨之若鶩,所以這西餐廳也就隨了俗,並著舞廳賭場營業到極晚。
小桃睇了我一眼等我指示,見我打了個手勢,她即刻穿入餐廳後的巷子,而我自正門隨著一群客人魚貫而入,待有人上前招呼了,我便默默退開去尋人。
餐廳裡無論白天黑夜都窗門緊閉,只燃些白蠟講求個氣氛也不全做照明之用。燭火點點中,每個人的容貌都不甚清晰,只能從聲音跟氣味著手。我轉了一圈,遍尋不獲,正忖著他是不是輪班或者索性不做了,突然聽到靠近廚房的地段有人發出一聲犀利慘叫。
當下餐廳眾人已是聞風而動,少不得跟了人流前去看了。
只見在廚房與餐廳連線的過道上,躺著一個人,身子抽搐不已,頸上有兩個小拇指蓋大小上下並列的窟窿正泊泊冒血,想是救不了了。再一瞧,正是那遍尋不著的侍應。該死的,被人先行一招。
此時,我眼一尖,見後排有個人壓低了帽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