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此人後來那般喜歡拘著我下棋,也是另有圖謀,只是當日的我不懂。
那些公子哥都被謝言在棋桌上殺怕了,臉上流露出崇拜又悲苦的神色,而謝言則抬起頭看我,薄唇微掀,&ldo;到你了。&rdo;
我這才如夢初醒地從往事中抽離,去看棋桌上的排兵布陣,卻冷不丁地瞳孔驟縮。
這桌上的棋局我見過不止一次,熟悉到幾乎可以說是將破局的走位倒背如流。這是謝言自創的玲瓏棋局,早些時候在姜國的棋譜上瘋傳,卻無人能破。
但我卻深諳破局之法,不,準確來說,是曾經的封九月對破局之法瞭如指掌。
以前的謝言不知有什麼古怪的毛病,總是將我當成解悶的寵物,一刻都離不開我似的,辦公時非要我在旁寫字,閒下來便逼著我與他下棋。
他處理完公務的閒暇時間便喜歡研究棋局,我一看到這些玩意便想打哈欠,也沒心思和他對弈,但他就是不讓我走,非要將我拘在懷裡。
他微涼的體溫緊貼著我的後背,我困得打哈欠,眼尾都掛上淚花,卻必須強打精神去聽他述說各種棋局的精妙之處。
而這個玲瓏棋局便是他鑽研了半個月的結果,他將拆解之法細細說與我聽,連帶著還有不時落於我發頂的親吻。
可是謝言為何要選這個棋局呢?
世上有千千萬萬個棋局,就他剛與旁人對弈的就不下數十個,沒有一個與過去的重合,但他為何就挑了這個給我?我想到這裡,經不住去看他面上的神色。
他慵懶地撩起眼皮,閒閒地看著我,原本冷硬平直的唇角微揚,狹長的眼尾輕挑,淺色的瞳仁像兩顆璀璨的玻璃珠子,透著狐狸般一般的狡黠。
謝言,他在試探我。
第41章 &ldo;太子殿下,請自重&rdo;
謝言他在懷疑我, 懷疑我這副身體裡其實藏著封九月的芯子,因此不惜大費周章擺出龍門陣,擺出請君入甕的姿態來試探我。
我也真真是個蠢貨, 竟天真地以為那夜出格的舉動能將謝言此人逼退,但謝言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姜國最負盛名的太子殿下, 才智無雙, 無一不通,又怎會被我三腳貓的騙術嚇退?他如今的舉動不就像極了當時與我對弈時那般故意的戲耍嗎?
我那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在他眼中,興許只是一層單薄可笑的偽裝,似茅草屋裡破碎的窗戶紙, 被寒風灌入後還在負隅頑抗,我竟蠢得跟謝言鬥智, 又如何能贏得上風?
我的手心因為心虛緊張而沁出了薄汗,垂於身側的指尖微微蜷起, 一緊張我便想死命地咬住下唇, 卻只能在心底告訴自己快點冷靜下來。
一切都還沒到最後的關頭,自亂陣腳那便是滿盤皆輸。想想你九泉之下的爹爹,你不想為他報仇了嗎?若想為他報仇,你便要冷靜下來。我想到這裡, 才將洶湧的情緒收起,故作鎮定地款款坐下。
剛一坐下,便與謝言的眼神撞個正著,我不明白他為何總要這般看我,灼灼目光裡透著如狼似虎的渴意,分明是他自己說我長得很普通, 那他做什麼總是這般看我?若喜歡好看的, 那他攬鏡自賞便是, 真真奇怪。
謝言伸出冷白的手指,隨手執起一枚白玉棋子,淡聲說道,&ldo;黑子先行。&rdo;
他這句話立刻勾起了我久遠的記憶,以往的他便是這般閒閒地說一句,隨後便姿態慵懶地托腮看我,眼睛分外明亮,耐心地等著我的下一步,分明黑子先行應是我佔到便宜,但我卻從未佔到什麼先行的好處。
謝言下棋時的狀態極像那種蟄伏在暗處觀察獵物的豺狼,他舔舐著尖銳的爪牙,渾身的皮毛蓬鬆雪白,端著無害溫順的姿態,灰瞳卻直勾勾地盯著獵物偶爾露出的白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