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他也是見過這人好幾回,從來都是“史主任”這麼喚著。七八年前,史容讖下海做起了生意,而且都是同洋人的交易,便離開了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曾見過面,只偶爾聽說他如今混得還算了得,同英國的上層名流往來頻繁,生意也做得還算大。
沈清澤念著心頭的另外一件事,便也不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史主任……不,現在該是喚史先生了。”史容讖忙堆笑:“不礙不礙!”沈清澤望了一眼史苡惠,開口道:“也不知史先生今日來有何事?”史容讖聲音洪亮道:“史某隻是聽聞三少從法國學完歸返,一回國便身擔要職,真是繼承了將軍的衣缽啊!”沈清澤笑笑:“史先生,過獎了。”史容讖接著道:“恰巧小女也剛留洋回來,便攜小女來府上恭賀恭賀,只盼小女能向三少多多學習!”沈清澤暗暗冷笑,怎會不明白史容讖打的如意算盤,何況他與幽芷的事滿城皆知,他竟在這節骨眼兒上來,倒也不曉得說他是聰明還是愚笨。但沈清澤仍舊不露聲色道:“史先生也太看得起沈某了。只是史小姐如此冰雪聰明,沈某又已多時不顧學業,如何學習?”那史容讖緊接不放,雙目一張道:“這有何難?讓小女同三少多多接觸便好,至少也能潛移默化啊!”沈清澤眸光微冷,道:“史先生,這怕不大好。沈某整日與公文為伴,機密的東西怕是不方便讓外人看到。”
史容讖亦是個明白人,話說到這份兒上豈會不懂?他雖面色不改,卻早已氣得直想咬牙。沈清澤倒是無所謂,看看手錶上頭的時間,將衣架上的大衣揚手一披,邊穿衣邊說:“史先生,史小姐,真是對不住,我前天便約了人這個時辰見面,先走一步。”說罷看也不看史容讖,高聲喚道:“雲山!再倒些茶水,你陪史先生再坐坐,我去會會金先生。”
那史容讖瞪著沈清澤大步離開的背影,恨得直捏拳,卻又礙於情面,仍舊對何雲山端著笑臉。而史苡惠盯著沈清澤,眼中神情全然不似先前的冷淡疏遠,多了份欣賞。
沈清澤從車上下來,眼前是一幢斑駁露磚的老房子,矮矮的一層高。外頭的粉早已剝落,留下道道黃黃仄仄的水痕。
外頭還在下著雨,沈清澤並未帶傘,就這樣信步朝矮房走去。未走幾步,額前的發因沾了雨水亮澤起來。
走到門口,破舊的木頭門虛掩著,沈清澤輕輕一推便入了內。屋子裡頭的東西很簡陋雜亂,有的甚至蒙上了一層灰。沈清澤皺皺眉,但依舊向裡頭走。右手邊第二間房裡擺了一張桌子,金廣進便坐在那裡頭,神定氣閒。
沈清澤入了房間,低沉道:“金先生,讓你久等了。”金廣進原本閉著眼在養神,聞聲睜開眼。矮瘦的身材,小眼一張,金廣進笑道:“沈三少!坐,坐!”沈清澤也不客氣,與金廣進面對面地坐下來。
沈清澤挑眉道:“金先生,怎麼竟挑了這麼個地方?不知是否有損你身份?”金廣進聞言哈哈大笑,環顧四周,揚揚頭嘆道:“這可是個好地方啊!好地方……”沈清澤隨即亦笑道:“既然金先生如此偏愛這裡,想必自有過人之處。不過,”沈清澤俯身,“金先生,今日沈某是來與你談樁生意的。”
金廣進笑得眼兒更小,應道:“哦?真是難得,沈三少竟也來談生意。”沈清澤輕笑道:“金先生,早先我已經讓何先生同你說過這件事了,不是麼?”金廣進眸光一轉,嘆口氣道:“沈先生,這件事早前楚卓良也與我談過,實在是……”沈清澤面容一斂:“實在是什麼?”金廣進看了他一眼,手劃劃桌子,笑笑:“沈先生,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楚家的兩個廠子,勢必是保不住了。若是讓金某幫忙,後路只有一條,賣給日本人經營權。憑金某的人脈,興許楚家還能撈到點紅利。”
話語剛落,沈清澤星目緊瞪,斷然道:“這絕不可能!金廣進,你可不要想糊弄我!”那氣勢令金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