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達到了,他笑嘻嘻地轉過頭看著站在一邊聽大人家講話的諶曉玉,伸出手想揉了揉她的頭髮,“丫頭,你聽了半天了,大人講話聽得這麼起勁,能聽明白嗎?”
諶曉玉一偏頭,躲開了他的爪子,理了理頭髮,白了他一眼,“我怎麼沒聽明白呢?不就是參加高考嗎?早就知道了。”
“喲,你還知道高考啊,不得了,現在懂的挺多嘛。”諶文輝笑呵呵地又要去拽曉玉的辮子,他心情頗好,反正不管怎麼樣姆媽這一關是過去了,爹爹那一關再想辦法。
他倒是不擔心父母會阻攔,不管怎樣,父親以前也是個堂堂的大學教授,很早以前總是喜歡唸叨“萬物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後來形勢變了,知識分子成了“臭老九”“知識越多越反動”,還湧現出像張鐵生那樣的白卷英雄。膽小怕事的父親再也不敢提這些封建思想。成天只會在家裡唉聲嘆氣。不過,現在的形勢又變了,剛剛落實政策回學校教書的父親,應該不會反對自己對文化知識的追求。
他擔心的是文光。文光是家裡唯一一個下農村插隊,生活艱辛的人,可是眼下,諶文暉心裡想不了那麼多,他揪著曉玉的辮梢,有點吃驚地問道,“你早就知道了?聽誰說的啊?”
半個月沒見,這孩子好像變了,沒以前那麼嘰嘰喳喳的,眼睛裡多了一點特別的神情。
“嗯,老師說的。”諶曉玉胡亂應道,其實有沒有老師說,她也不知道,心裡估計著已經是80年代了,應該會有老師在課堂上諄諄教誨學生好好學習,長大了考上好學校,為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奮鬥
“你們班主任換了?不是那個馬老太了?”諶文輝問,然後撇了撇嘴,不屑地說,“你們馬老太才不會說呢,她就會說她們家三代貧農給地主做長工,吃不飽,穿不暖,被地主家的狗咬。其實鬼才相信她的話,她就是一個。。。。。。”
“文輝。”奶奶打斷了他,“說過多少次了,這些話不要跟曉玉講,白白教壞了小孩子。”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就是。”鄧文輝偷偷地衝著諶曉玉眨了眨眼睛,扮了一個鬼臉,“不過我們曉玉也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是吧?曉玉?這次回來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他隨口一說,心思完全不在這丫頭片子上,女大十八變,一天一個樣子,連鄧紅梅都變了好多,想起了鄧紅梅,文輝站起身,雙手插進在褲兜裡,眼神有點恍惚起來。
陽光穿過樹梢的間隙,如同碎金子細細碎碎灑在腳下的石板路上,光影斑駁,石板的縫隙之間有幾根嫩綠的草尖,星星點點冒了出來。
諶文輝吸了一口氣,衝著曉玉招了招手,“丫頭,作業寫完了嗎?下午打算幹什麼?”
諶曉玉皺起了眉頭,作業?諶文輝不提她倒是忘記了,居然還有作業這樣麻煩的事情;而且此刻她完全不知道那個作為小學生的諶曉玉到底要做多少暑假作業。
只好胡亂地應付道,“前幾天早就趕了好幾篇了。”
諶文輝敲了她的腦門,“一說寫作業你就愁眉苦臉,這麼不愛讀書。”又說,“你看看人家紅梅姐,在鄉下那麼苦的地方都能夠努力學習,考上大學,再也不用回鄉下去了。”
諶曉玉笑了一聲,順口說道,“那叫知識改變命運。”
“喲,這話說得還挺在理的。我下次告訴紅梅姐去。”
諶曉玉眼尖,看到正在水池邊上洗菜的奶奶,手臂微微一僵,突然停下了動作。
這是諶文輝第幾次提到鄧紅梅了?
“小阿叔,你剛才問我下午打算幹什麼?是不是要帶我去玩啊?”諶曉玉眼珠轉了轉,問道。
“嗯,我下午準備出去逛逛,在家裡呆得也挺沒勁兒的。”諶文輝低著頭踢著腳下的石子,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