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瘋了!數百年來,常家購買郎君、娘子,哪一回不是挑選身分不明的孤兒、孤女,或流落本地的外族人士?真要是那種身世清白,可以上溯到祖宗十八代事蹟的人,還沒資格入常家咧!
而琉璃夫人居然以匡雲中身世不明為理由來非難他,一番斥責、辱罵直聽得她怒火中燒。
“也許短時間內得將燈園列為拒絕往來戶了,以免哪天我忍耐不住,對姑姑發了飆,不僅失禮、也失儀;唉!”忍不住長嘆一聲,她既氣自已明知他好,卻受限於常家嚴格的家規,無法直言反駁姑姑的話。有時想想,不禁要羨慕起匡雲中,他總能活得自在又逍遙,不似她,日子裡總是一逕兒地綁手綁腳。
“真搞不懂,姑姑為何就是不喜歡他?”她真替他抱屈,如此的好男人卻得飽受誤會、不被接受。
“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姑姑對雲中改變看法,進而認同他?”一邊是她最敬愛的長輩,一邊是她體貼多情的未婚夫,她真心希望大夥兒能夠相處融洽。
過去,她從爹孃的經驗與常家外圍親戚的例子中得知,夫妻相處貴在一個“禮”字,彼此守著各自的距離、互不干涉;因此,家裡永遠沒有爭吵、也不會有歡樂,氣氛只有一個“冷”字可以形容。
直到認識匡雲中,她才曉得,原來情愛真的存在,不是書中平空杜撰的;想要家庭和樂幸福需要的不是那繁雜如天上星辰的禮規,而是“愛”,發自心底最最真誠的愛。
“雲中……”她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他。
“叫我嗎?”一個飛揚的男聲響起。
常如楓一驚,抬頭,直迎上匡雲中溫和若冬日初陽般的笑臉;激動的心湖逐漸平靜,只剩下一點點幸福的漣漪在其中擴大、盪漾、再擴大……
“你怎麼來了?”她輕問,羞怯怯地走近他。
“我來接你回去啊!”他笑著摟住她的腰。“讓你”個人去打這場硬仗,我良心過意不去,所以來哄你開心當贖罪。
“油嘴滑舌,就會說渾話。”可她真被說動了,放棄鬱悶,笑成一朵迎風招展的嬌花。
“你不喜歡聽啊?”他難過地低下頭。“那算了,反正你也快聽不到了。”
“什麼意思?”難道他要走?她倏然僵直了身子,相處得太快樂,她幾乎忘了,他終得回中原振興家業。“你要回中原了嗎?”
“你想哪兒去了?”他啼笑皆非。“我說‘你快聽不到’的意思是,麻煩即將上門,我也沒空再講渾話逗你了。”
“麻煩……”噢喔!她看到了;遠遠走來、一派興師問罪狀的男子不正是常泰嗎?“伯伯。”她斂衽為禮。
“不敢當,我不過是個被逐出家門的小人物,豈承得起常大小姐一句‘伯伯’稱呼?”常泰譏諷。
常如楓直想翻白眼,明明長得一副圓圓潤潤、仁慈和藹的彌勒相,為何心腸卻似虎狼,又狠又毒?“伯伯有事找我,可以請下人通報,不必特意來尋。”
“整個早上,我至少請下人通報十次了,你常大小姐有空見我這號小人物嗎?”
“我一直待在燈園裡,並未接獲通報。”
“當然啦!眼下常府就你們兩個女人當家,誰理我這個外來客?”常泰尖酸說道。
常如楓雙眉如結。“伯伯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削我。”她是守禮嚴明,非到逼不得已,絕不輕易展現情緒,以免惹人笑話;但她也不是沒有脾氣的泥娃娃,發起火來還挺可怕的。
“大小姐言重了,我是什麼身分,豈敢削你。”
耐性耗盡,常如楓瞪圓杏眼。“伯伯若沒要事相商,恕侄女不奉陪了,再見。”她起步欲走。
“站住,常如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長輩嗎?”常泰怒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