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井鴉雀無聲,就連斷掉一條腿的孩子都忘記了哭喊。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都不記得蛙井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他們以為他是怨氣凝結而成的索命鬼魅。
羅鄴將左右手的木刀抬平,尖銳的刀尖在眾人的面前劃出一道圓弧——每個人都被指到了。他要挑戰所有人。
無人敢應戰。奮戰了一整天后,好鬥的人都已經精疲力盡。即使還有力氣,也不想送死。
蛙井上空突然發出一陣響動,又一隻鐵籠子徐徐下降。羅鄴揚起滿是鮮血的臉,眯著眼望向高處。
一隊荷槍實彈的衛兵先從鐵籠子裡湧出,將孤兒們團團包圍,勒令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羅鄴不肯放,被槍托猛砸在地,手中的木刀也被其他衛兵踢走。
他想掙扎站起來,後腦卻又捱了一記重重的槍托。
衛兵們控制局勢後,“父親”揹著手緩緩的從鐵籠中走出,同行的還有一個穿著華貴的女人——“母親”。
父親走到羅鄴的面前,問了他一個問題:想出去嗎?
蛙井,跳出去就是另一片天空,沒有人不想一飛沖天。父親的問話就代表著他被關注了。他的隱忍、他的聰明、他的冷靜、他的果決,無疑都是成為最最頂級殺手的條件——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足夠狠。
可羅鄴當時只是盯著父親看,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不僅想要逃出蛙井,還想毀滅這裡,他想殺掉那些衛兵,還想殺掉父親——
父親從他眼中看到了危險的訊號,母親卻對他的態度頗感興趣。她俯下身子,貼在他的耳邊輕吐說:讓我來教你如何欺騙你的敵人。
羅鄴立刻回答出父親期待的答案。父親看了母親一眼,微微衝衛兵點了點頭。衛兵抓起羅鄴,將他扔進了向上開去的鐵籠子中——唯有狠心,才能立足,等他的雙腳重新站到地平線上,看著日輪緩緩西落,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成功了。
狠心從來都不是對別人殘酷,而是對自己殘酷。死亡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或許是一根繩索,一顆子彈,一把尖刀,一小口毒藥,就可以在頃刻間奪走姜雲夢母子的生命。她們只會痛苦幾秒鐘而已,接著就會永遠安息——可羅鄴將要為此忍受一生的愧疚和折磨,這才是最殘酷的事情——
應該選擇向唐琬妥協?還是做一名真正的殺手,讓自己承受住愧疚和折磨呢?羅鄴忍不住質問自己,剎死了之後,他還算是真正的殺手嗎?
突然,在他耳後響起了一聲極其輕微的衣料刮擦聲,他迅速的回過頭去,同時扭住了伸向他肩膀的手臂——
“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曲終之時
羅鄴的第一反應,就是手裡的手臂很光滑纖細,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女人的手臂。能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並且對他伸出手臂想要觸碰他的人很少,女人就更少了。或者準確點說,女殺手——
他抬眼看到酒吧鋼琴手麥琪俏美而痛苦的臉,她的身子偏轉過去,不合身的裙子也滿是褶皺,她的關節在咯咯作響,聲調也隨之變形,“痛痛痛!羅哥快鬆手!”
她的表情倒是讓羅鄴想起了馬彼得,但馬彼得可沒她這麼狡猾。
羅鄴鬆開手,平靜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剛——”麥琪皺著眉頭揉著肩膀的痛處,“我看那個囂張的女人走掉後,以為靜吧裡沒人了,結果發現羅哥你醉倒在桌子上,我就伸手想來扶你一把。”
“是嗎?你以為我醉倒了嗎?”羅鄴輕笑了一聲,目光離開麥琪慘白的臉,停留在空空的酒瓶上。
“你喝了一瓶金酒!”麥琪大呼小叫,像是在說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只喝了幾杯而已,大半瓶都是被最後的那個女人喝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