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一個姑娘家要走出一條香路,談何容易?甚至一個夏季也可能走不完。”
“總得先去探路。我也是愛惜性命的,待天冷了,半路就折回;今年走不完,明年還可以走。而且有了經驗,知道該帶什麼上路,走哪一條路徑,或許五年,也或許十年,就可以走出一條香路來了。”
“鬱姑娘啊。”他長嘆一聲。
“你也不以為然?”她略感失望,聽不出他嘆氣的意思,但仍穩住自己的氣勢,張大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不,我想跟你一起去。”
“啊?”她澄澈的瞳眸裡映出了一個同樣眸光堅定的他。
原以為,他也會像常人一樣,笑她自不量力,或是極力勸阻她的行動,畢竟她經過深思熟慮,蒐集各方資料,也知道這條路不好走。
耗費的不只是金錢、人力、物力、心力,甚至是姑娘家的青春歲月;但一想到能讓巴州百姓有更便宜、更上等的香料,這一切就值得了。
他真能懂她的心願?
“你隨便說說,哄我開心罷了。”她故作輕鬆,反正他就要離開了。
“你不是隨便說說,我也不是隨便聽聽。”他語氣認真。
朝廷眾臣從來沒人提及西南香路的商機,一個沒走出過青檀小鎮的山村小姑娘竟能為他擘劃出一張巨大的藍圖,點燃他的雄心壯志;她的勇氣,她的志向,她的決心,在在令他激賞。
若財庫充盈的朝廷不能為她達成打通香路的心願,還有誰能?
他的目光不覺變得懇切而熱烈,脫口而出:“相思……”
怎地喊她名字了?她臉蛋一紅,立即轉過身,蹲了下去,拿起竹枝比劃著。“喂,小心別踩到地上我栽的樹苗。”
“是。”終於將梗在喉頭的芳名喊了出來,這就像是宣示了他的佔有權:他心情大好,微笑掀起袍擺,也蹲在她身邊。
“咦?”她轉頭看他,朗朗笑臉近在咫尺,害她又不好意思看他了。
“你身上帶香包嗎?從昨天就透著一股香味。”
“有嗎?我沒佩香包。”打從昨天早上拿下香袋後,他一直沒再配掛回去。他舉起手臂聞了聞,卻是怎樣也聞不著。“我昨晚抹了身,也換了衣服,難不成是你的橘子香?”
“不是房間的橘香。”她用同樣的話笑他:“你這也是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了。”
“那你說說,這是何種香味?”
“我沒聞過這種香味。”她不得不湊臉過去,細細嗅聞。“味道很淡,有著透心涼的冷意,好像從千年地底挖出來的冰塊,可那香氣散到肌膚裡,就融成了溫潤體香,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
他知道她在形容什麼了,也再度驚歎她對香氣的敏銳觀察,要是這個天分埋沒在這片山野裡,實在太過可惜。
兩天的祭天大典裡,他終日置身於靈犀香的氛圍裡,那神聖的清芬早已沁入他的肌膚;記得過去父皇從天首山回來時,身上也帶有這個氣味,往往要過一兩個月才會散去。
“這是天首山獨有的靈犀香。”他不瞞她,告知答案。
“哇!”她驚奇地睜大眼眸,黑瞳滴溜溜地。“田公子說的是當今皇族祖地天首山所產的靈犀香?”
“是的。”他真愛看她睜大眼睛的天真模樣啊。
“這不是皇帝他家才能用嗎?”她還是難以置信。
“在京城也買得到。”他撒了個謊。
“真的?我從來沒用過靈犀香。”她轉為興奮,期盼地道:“那我可以託你買嗎?會不會很貴?十兩銀能買到幾兩香?”
“我下回過來,再帶給你。”
他下回還要來?她知道自己臉又紅了;或許,她不只期待罕見的靈犀香,更期待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