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不自覺地茶盞一傾,傾了小半盞茶水在裙裾上,心中卻是一喜。
狐狸在前廳設宴款待藺子楚,我讓燕紅悄悄傳了句話給藺子湘,她便藉口旅途勞頓,沒有出席宴會。
藺子湘是愛梅之人,甫到她住的屋子游廊下,便聞到清雅淡然的梅花香氣。
我叩響房門,只聽步履微微、環佩叮咚,門被輕輕地拉開,一襲輕緋色衣裙的藺子湘淡靜而笑,“夫人。”
我回以輕柔的一笑,道:“藺小姐,別來無恙?”
抉擇(五)
從黎朔每日的秘密稟報,我隨時瞭解到軍中動態。大軍已集結在淮東平原一帶,糧草源源不斷地往前線調運,而狐狸最精銳的主力,也馬上就要從熹州出發。
離弦之箭,蓄勢待發。
三天,我與藺氏兄妹都耐心地等待了三天。
藺子楚整日與狐狸吟詩下棋、談古論今,就是不談及聯手攻打永王軍的事情,藺子湘也仍舊保持著名門閨秀的淡定與矜持,天天在屋中看書,並不出大門一步。
我則一直照顧“發燒數日”的早早。狐狸每日早晚過來看一看,卻不和我說話,只命人將熹州的大夫都找了來,在外堂排著長隊,等著給早早號脈。他此舉正中我下懷,我每隔一個時辰,傳進來一個大夫。第二天,熹州城內便都傳開了:洛王病重,高燒不退,青瑤夫人心急如焚,大夫們也束手無策。
到了第三天,早早的病情終於“有所好轉”。又過了兩天,早早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樣子,我便擺下夜宴,款待藺氏兄妹。藺子湘先到,我與她笑盈盈寒暄。正說著閒話時,狐狸與藺子楚並肩而來,在一眾侍從的拱扈下,悠然步入花廳。
雲繡不著痕跡地往花廳一側走去,早早便去追她,藺子楚閃躲得快,他身後的一名隨從卻沒來得及收腳,將早早撞倒在地。這隨從嚇得臉色煞白,匍伏於地,顫聲道:“小的該死!王爺恕罪!”
早早雖被擁立為洛王,也只是得了一個名頭,又始終由我帶在身邊,從來就沒人喚他一聲“王爺”,也從來沒有人如此惶恐不安地跪在他面前。他頗感稀奇,骨碌爬起,瞪圓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嗎?”
那侍從一個勁地磕頭,“王爺恕罪!”
早早亮晶晶的眼睛中滿是好奇,“我是王爺嗎?”
“是,您、您是洛王爺……”
藺子楚眉頭微皺了一下,又和顏悅色地蹲下來,向早早拱手,“王爺,他無心衝撞,還請王爺小小責罰便是。”
早早狡黠地一笑,“那我可以罰他跪上三天三夜嗎?”他前段時間隨我看過戲文,戲臺上的王爺罰犯了錯的屬下跪三天三夜,倒也難為他記住了。
“早早!”狐狸面色一沉。
早早小嘴翹起,跑回到我身邊,狐狸已笑著請藺氏兄妹入座。席間請了熹州有名的樂師彈響琵琶,曲樂婉轉,繞指清柔,一曲奏罷,眾人都輕輕鼓掌。
我命雲繡賞那樂師一個銀錁子,老樂師過來,眾人這才發現他竟已雙目全盲。他在侍女的引導下向我謝恩,又向早早跪下,顫悠悠道:“草民叩謝王爺聖恩!”
早早學著戲文中王爺的模樣,負著手,挺起胸,大模大樣道:“平身吧。”雲繡颳了刮他的鼻子,他便又羞得伏在我膝上撒嬌。
藺子楚端起酒盞,不動聲色地飲下。藺子湘則唇角含笑,向早早招手,“早早,來,讓藺姨抱一抱。”
早早卻是隻和有限幾個人親近的性子,一扭頭,哼道:“不要!不喜歡你!我要六叔抱!”說著便往狐狸身上爬。
他鞋子也沒有脫,我忙將他抱下來,用絲帕去擦狐狸膝上的足印。見早早在我懷中扭成糖人似的,狐狸抽過我手中的絲帕,輕聲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