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自己的成績雖然一直很好,但那時還差了吳家蓮一大截。她也曾經不服過,奮起直追過,後來卻還是失敗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即使能拼了命的勤到十分,人家卻能不要命似的搏到十二分。吳家蓮在高二之前一直是全校公認的最最刻苦的人,學習對她來說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不但始終穩坐第一的位子,還總能把第二名甩下個一二十分。但這樣的一個人,高考卻只落到了西部的一所三本。
還好現在不是一考定終身了。“她後來考研考得很不錯。”未晞只從後面遞過去杯子,儘量沒去看何岸的臉色,“那年開學我們還一起聚了聚呢。”
“哦……”何岸遲疑一下還是困難地問了出來:“她……她有沒有跟你提到我?”
“沒有。那天我們只是隨便就學校、考試什麼的說了說。”
那次談話未晞也實在不想多說。吳家蓮考研考上的是學院路一所高校,但她其實是想考A大的,話裡話外總還是有幾分失落。
“本科的環境實在是太差了。在那所破學校裡,我考研能考出這個分數已經算是今年最好的了呢!哪能跟你比,考都不用考,直接保研的。”
未晞說:“我們讀研的同學幾乎沒一個是考的,A大保研率高。”她本意是想表示自己的這保研沒什麼了不起,可是聽在吳家蓮耳朵裡,或許卻是更大的刺激。
“呵呵,是啊,你是A大的土著嘛!而我們這樣三流大學的呢即使千辛萬苦考研考了進去,履歷什麼的也還是低你們一等。說到底,根源還是在高考。”
未晞沒話說了:“你……是在後悔?”
“……有時會。但是時光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我想我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吳家蓮看著咖啡屋裡的“雕刻時光”四個字,自嘲地笑了笑:“愛情就像一頓最豐盛最誘人的大餐,你明知道吃完可能會拉肚子,可它擺在面前的時候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去吃。”
“要不你明天去找她吃頓飯。”未晞對何岸說:“她的研是讀三年的,所以明年才畢業,而且她假期也不愛出去玩,現在應該也還在北京。”
何岸悵悵搖頭:“她不肯見我……她研一剛考來北京的時候,我那年聖誕回來就想找她的,可她在電話裡對我說,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見面的必要麼。”
“……”未晞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你怎麼還這麼不開竅?你以為她為什麼會考來北京?女孩子指著你叫‘你走你走’的時候,十有**其實是希望你留。”
她一直記得大三下學期和吳家蓮的一次通話,那邊的語氣似乎很不經意:“何岸每年回來,是不是都要去北京看你?”未晞當時趕緊回答:“什麼話?他哪是來看我呀,只是每次回來不都得在北京轉機麼,雁過拔毛,當然就被我順道宰一頓啦。”
吳家蓮當時笑笑沒說話。一年多後,未晞就在北京見到她。
可何岸這會兒倒恢復他的嬉皮笑臉了:“哦,這麼說,你剛才叫我回去相親,其實也是希望我留?”
“……留你個頭。”
何岸這晚被轟走的時候扒著門縫說:“其實她說得也對,我和她分手都已經分了六年,的確沒什麼再見面的必要了。年少輕狂也不一定就是幸福時光,相見還不如相忘。”
未晞砰的一聲重重把門拍上:“要相忘,去相親。哥哥你盡情地相去,我這廂恕不遠送了啊。”
看,這就是男人,他年少輕狂完了後,還怪你給他的不是幸福時光呢。從一個年輕純真的女孩那裡成熟,他們總能有一打更年輕更純真的女孩可供挑選。
她獨自坐回電腦前,用匙子把杯子裡剩餘的大半杯茶攪動了半天,最後閉上眼一口一口像吞毒藥似的慢慢嚥完,這才沉沉抬起了臉,也看向那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