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族之變改變他心性的同時也保留了一份易被觸動的柔軟,他最終沒有對許宛操起凌遲之刀,殺她,也只是成會。
至於那些犯下的錯……與其追究宗越攔下許宛導致她被迫在櫃子中親眼目睹那一幕,還不如追究當初那個鎖上櫃子的八歲女孩。
沉潛在歲月深處的疑問終解,心頭的積鬱卻不能立刻散去,無論如何,想起宗越眼睜睜看著許宛受刑而袖手不救的模樣,孟扶搖的心,難免微涼,她輕輕撫摸著掌中許宛的骨殖,良久淡淡道:“我還是那句話,天意弄人,非關人力,恩怨俱了,一筆勾銷。”
然後她抱著許宛的骨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長孫無極無聲的跟著,經過宗越身側時看他一眼,想說什麼卻沒有說,靜靜的離開。
沒有人錯,但卻又都錯,不過是天意森涼的結果,換了這夜未央天,琉璃火。
宗越沒有動,他慢慢的坐下去,坐在十四年沉默一朝驚天動地的煙凌宮前,坐在牆倒瓦頹一地廢墟和塵灰中。
月色悽清,微帶血色,宛如十四年前那夜,掛在孤崖翠柏上的那輪月光。
扶搖。
如今我終於明白。
我渡得過萬里狂風,渡得過千條性命,渡得過詩酒年華,卻渡不過,你不顧而去的目光。
……
夜色未央,繁星閃爍,這是璇璣天成三十年四月初五夜,天亮之後,便是女王繼位大典,璇璣國的歷史將要翻開新的一頁,然而此刻皇城沉黯,毫無新朝到來的喜氣。
永昌殿前卻燈火通明。
三萬御林軍未曾在各個宮門前守衛以阻擋孟扶搖的進入,卻在永昌殿下集結成陣,刀出鞘箭在弦,朔氣傳金析,寒光照鐵衣,數萬人列陣以待,卻一聲咳嗽都不聞。
火把熊熊,耀亮刀尖寒芒,被月色一反射,整個偌大漢白玉廣場似漂浮著一層水光。
孟扶搖帶著她的三千餘人,很平靜的走了過來,在她身後宮門處,唐易中五萬兵力遙遙護持。
三千騎在璇璣正殿前齊齊頓馬,“嚓”,三千聲整齊如一聲。
大瀚勇十騎術精絕甲天下,三萬璇璣御林軍露出佩服神色,卻依舊靜默無聲,用鐵般的目光森然對峙。
大瀚王軍刀鞘裡兵器微鳴躍躍欲試,都在等待他們的王一聲令下,好立即將這醜惡齷齪的王朝殺個血流成河。
卻有悠長的傳令聲,從大殿之巔傳來。
“請無極太子,大瀚孟王入殿——”
孟扶搖抬首,目光譏誚的一笑,這個時辰還擺什麼譜?你讓入我也入,你不讓入我也入,區別不過是需不需要踏屍體走路罷了。
她毫不猶豫的大步過去,三萬御林軍海浪一般默默分開,讓出一條窄窄的,充滿壓迫的刀槍劍戟之路。
長長的槍林,從臺階底端一直延伸到千階之上,火把的光芒在槍林頂端默默燃燒,孟扶搖一瞬間突然想起當年在太淵,她也曾走過這樣的槍林之路,彼時她沒有武功,受傷,偽裝,驚心動魄的緊張。
彼時她亦簡單、自由,快樂而明亮。
孟扶搖突然微微溼了眼眶。
為這人生裡滄海桑田。
得與失休慼相關,當身份地位天翻地覆,苦難和挫折同樣並行而來。
她深吸一口氣,一揚頭,拾階而行,周身玉白的罡氣放出,所經之處,槍尖啪啪齊斷,隨著她黛色的身影一路上行,兩側一路不斷跳躍出雪亮的鋼鐵槍尖,叮叮噹噹劃出一條條白色弧線,激得上端的火把火星四濺,被槍尖扎著和被火星灼著的御林軍不斷哎喲哎喲的驚呼退後,在臺階上亂成一團,再也不復先前的整齊和壓迫。
孟扶搖噙一抹冷笑,直入大殿之巔。
她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