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血,一身兄弟姐妹的血。
父皇那樣對他說——孩子多點沒關係,將來有得選擇,我璇璣第一代就是子嗣太少,兩個孩子資質都不佳,最後勉強選了一個,統治十年中國力衰退,若不是後代繁盛出了英主,百年前也許就滅國了。
父皇那樣對他說——但不用太愛,愛得狠了,將來你會捨不得。
於是便沒有愛,那些溫情寵愛,需要而已,就如對皇后,五洲大陸都知道他鳳旋畏妻如虎,淪為笑柄,可是畏妻都是因為愛妻,他鳳旋根本不愛那個冒牌貨,哪來的畏?
畏的,不過是那個強大如神的男人而已。
他曾以為,總有辦法解決——則寧年輕,玉衡力壯,孤男寡女常年相處,難免乾柴烈火,只要他們有了姦情,破了玉衡的武,破了她的驕,哪裡還有他們耀武揚威的地方?
為此他算計玉衡很多年,那些伐心之藥,以極微小的分量一點一點下在飲食中,塗在宮室裡,甚至抹在靠近他的下人身上,想要他亂,想要他撲倒他的妻,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悍婦竟然那麼守禮,牢記她的高貴身份,從不肯讓玉衡靠近身週三尺,而玉衡又那般強大,那樣長年累月不動聲色的算計,竟都被他強大的武力生生壓制。
不過壓制終究只是壓制,火苗子壓得久了,一旦爆發,會是更兇猛的燃燒,如今不就好了?看,他的女兒,和他竟然選擇了一個方式,將那對男女痛快的解決。
慾望和恨一樣,雙刃之劍,利用得好,便是最趁手的武器。
如孟扶搖,沒有仇恨驅使,能做得這般決絕?
不過她的恨,他也得控制在一個限度之內,莫讓她恨火燎原,當真拿璇璣去燒了。
鳳旋吭吭的咳,咳出一口帶血的濃痰,拿起那份詔書,對孟扶搖露出邀請的微笑。
他面色蒼白眼底青黑,在滿殿的血氣和昏黃的燈光下,搖晃著自認為很有誘惑力的金光閃閃的詔書,對孟扶搖露出鬼似的微笑。
孟扶搖看著那微笑,就像看著一隻從地底冒出的,左手權欲右手砍刀的殺戮之鬼,人性是肯定沒有的,生來的使命就是吞吃自己身上落下的血肉。
她沉默著,久久的沉默著。
鳳旋不急,他很有耐心,他不相信有人對著這江山萬里無上權欲會毫不動心,她孟扶搖做無極將軍,做大瀚孟王,做軒轅國師,她那麼感興趣的參與各國政爭,她天生是個狡猾多變無所不為的政客,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什麼將軍、王爺、國師,再怎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終究是他人臣子,抵得上一國之主,璇璣女皇?
殿中血氣瀰漫,燭火飄搖,黑暗濃重似不可揮開,而殿外,一長排長窗已經微微泛白,東方漸漸露出曙色,再黑的夜終究會過去,而天,快要亮了。
天亮之後,便是苦心孤詣的鳳旋在最後一刻才考驗決定的女皇的繼位大典。
而即將繼位的女皇,還蹲在殿頂,漠然的看著那道無數人生死爭奪的繼位詔書。
詔書柔軟而光滑,黑暗中熠熠閃光,看起來聖潔莊嚴,四面鮮血未曾絲毫沾染。
孟扶搖終於動了。
她從楹梁之巔飄了下來,飄到鳳旋身前。
鳳旋眯起眼睛笑了,得意而滿足。
他緊緊握著那詔書,等著孟扶搖伸手來取,然後他會向後一縮,先向孟扶搖提出條件。
他的如意算盤沒成功。
孟扶搖雙手負在身後,根本沒去接詔書,只是很睥睨的看著他,直接道:“條件。”
鳳旋怔了怔,隨即更加滿意的笑了,好,這才是女皇的氣派,他自己受點蔑視不要緊,只要繼承者夠強夠聰明他都歡喜。
看來這麼多年不去找她是對的,在江湖朝堂血雨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