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輪廓精緻的側面平靜而堅定,這一生的大事她一錘定音,然後她起身,道:“三天後你來下聘。”
他羞於再登裴家門下聘,怕再次遭受一番羞辱,煙殺卻高興,道:“難得有個自願的幌子,其實老夫不在乎這個,你卻臉皮薄,她肯嫁你,你這一生也就完整了,老夫親自給你提親去。”他去了,高高興興回來,說:“準備成親吧。”
後來他才知道,裴瑗用那三天,說服了憤怒的裴大將軍,也和煙殺談過,至於她付出了什麼才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這一生他再也尋不著答案了。
他也永遠不知道,那些名為夫妻卻分住兩院,她獨守空閨就一盞孤燈,看著他院子裡的燈火時的心情。
在那之後,那些流言便散盡——裴瑗的下嫁,是對那些猜測最有力的駁斥口
她犧牲了多少,他便負了她多少。
她愛著他,他愛著那個她,那個她卻愛著那個他。
人生裡多少滑稽的連環套兒,套住了一生的糾纏和情孽。
燕驚塵緩緩的撫摸著那個青玉罐,將臉緩緩貼了上去,那般微涼,有點咯人,像她的氣質,帶刺般的張揚著,冷而傲,不溫良,甚至帶毒,然而只有他知道,她一生的熱度,都只給了他一人。
只是從此以後,那點飄搖的溫暖他的燈火,便被森涼的命運“撲”的一聲,吹熄了。
燕驚塵抱緊了那個青玉罐,慢慢的,蒼涼的回身,牆頭上的人,默然凝視著他的背影,眼神裡也生出淡淡的悲涼,連元寶大人都鑽出長孫無極袖子,擠在兩人中間看著燕驚塵撒著紙錢離去,圓溜溜的黑眼睛少少的溼潤了些,想著:想當年,在穹蒼,那隻美豔的黑珍珠……
……
燕驚山拉得長長的背影,嵌在孤清的夜色裡。
夜色裡卻有喧鬧的聲音傳來。
有兩個人,大聲的唱著笑著,搖搖晃晃進了巷子,清脆的聲音,敲破這一霎憂傷的寂靜。
“哥啊,再喝……再喝三壇!”
“我沒醉……呃……我沒醉!”
“別……躲我……你這死鬼……姑娘我花似的,你偏躲!”
“呸呸!呸呸!”
花姑娘大聲的唱著笑著,走著歪歪斜斜的“之”字步,眉開眼笑樂在其中,苦了她那個倒黴酒友,極有分寸的小心攙著她手臂,一路歪歪扭扭碰碰撞撞過來。
牆頭上孟扶搖黑線——雅蘭珠什麼時候和雲痕跑出去喝酒了?醉成這德行?
雅蘭珠開始唱歌。
“哥哥你大膽地向前走,妹妹我死追著不回頭,哥哥你跑死了三匹馬,妹妹我累死了九條牛……”
孟扶搖“呃”的一聲,一個猛子扎到長孫無極肩上,拼命堵住自己的笑聲,哎喲我地媽呀,這丫篡改歌詞的本領著實太高超了,俺就哼了一遍,到了她嘴裡,怎麼就死了馬又死了牛呢?
她笑得肩膀直顫,微光下像一隻無聲振翼的蝶,長孫無極微笑著將她順勢攬在懷裡,仰起頭,心想著這歌詞其實挺撲實貼切的,用在自己身上也合適。
元寶大人蹲在主子肩上,鄙視的盯著孟扶搖——你好意思笑?不是你,我們這些貴族哪懂什麼叫粗俗?
巷子裡那對醉酒夜歸的不知道這牆頭把戲,猶自一路砰砰乓乓撞過來,他們和燕驚塵對面而行,燕驚塵皺了皺眉,怕他們撞壞自己懷中的罐子,趕緊將蹲子換個手抱著,身子一側等他們過去。
雅蘭珠經過他身側時,卻突然身子一歪便要吐,吐也便罷了,偏偏她是個公主,習慣對著漱盂吐,昏頭漲腦的眼珠子四處亂轉,一眼瞥到燕驚塵懷中有個疑似漱盂物體,伸手就去抓。
燕驚塵眉毛一豎,劈手就要去推她,雲痕閃電般將雅蘭珠一拉,抬手一架,怒道:“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