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望向神情愕然僵硬的桑吉。
殿上威嚴的聲音繼續道:“另,鎮北大將軍桑吉榮尊鎮國公,其妻洛氏榮尊鎮國夫人,賜銀絲鵬紋徽,食邑三千戶!”
威嚴的聲音落下,大殿內響起如潮的恭賀之聲,“恭喜甬帝,恭喜鎮國公!”
桑珏如石像一般僵立於俯首恭賀的群臣之中,看著父親桑吉臉色蒼白地走到大殿中央,跪拜行禮並接過內侍總管布隆遞呈的金線絲錦詔書。
眼前金碧輝煌的金穹大殿忽然扭曲模糊,耳邊陣陣熱烈的聲音變得無比諷刺。恍惚間有什麼東西破滅的聲響自她心底傳來,姐姐桑珠那期待而幸福的笑臉忽然間裂成了無數的碎片,震得滿天滿地,扎進她的眼裡、心裡……
她不知道周遭那些大臣們是什麼時候散去的,當她再次看清眼前的金穹大殿時,只剩下父親桑吉無比沉重地握著那捲詔書站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的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放棄了,只是沉默地攬著她的肩膀走出金穹殿。
天空陰沉沉的,厚厚的烏雲彷彿要壓向地面一般,強烈的壓抑感令人胸口窒悶得透不過氣。
當桑吉將詔書當著全府的人宣讀完後,陰沉的天空忽然響起了一聲驚雷,傾盆暴雨隨之而來。
嘩嘩的雨聲彷彿抱著吞滅一切的決心將屋子裡所有的人聲掩去。桑珏一瞬不瞬地盯著桑珠由驚訝轉為蒼白,再由悲傷變得絕望的臉,然後看到她緩緩地走到父親面前,拿過那捲詔書怔怔地看了許久。母親走過去好像說了些什麼,她聽不清,卻看到桑珠臉上的絕望之色漸漸平靜下去,那樣淡然的平靜令她心底陡然生出了一絲冰涼。
窗外,一朵梔子花在大雨中凋落,潔白的花瓣散發著縷縷清香浮蕩在溼冷的雨霧之中。清麗溫婉的花朵即使凋零,卻依然動人,只是,那美麗的背後卻是漸漸枯萎的悲哀。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內侍總管布隆送來了甬帝親賜的“鎮國公府”匾額以及十馬車豐厚的聘禮。長長的紅綢裝飾的車馬隊伍自城內的官道一直延伸至鎮北將軍的府門外。
桑吉率全家出門迎候。爆竹煙花,嗩吶花鼓,將軍府門外好不熱鬧。城裡的百姓紛紛圍觀,爭相目睹未來王子妃的風采,街道堵得水洩不通。
眾人眼中的桑吉可謂是春風得意,短短几天裡,喜事接二連三地落到鎮北將軍府。子封將軍,女封王妃,將軍府榮尊鎮國公府,這等幸事真是福星高照,羨煞旁人!
可是,在這一切的風光喜慶背後,又有誰能知其中的酸苦?
府裡上下全都忙碌不停,張燈結綵,大擺宴席款待前來登門道賀的達官顯貴。桑珏冷眼看著那些虛偽的面孔,在席間停留了片刻便藉故離開了。
前院的喜慶喧譁漸漸遠去。穿過後院的門廊,桑珠房間裡的燭火自敞開的房門傾瀉出來,在清冷的院落中顯得格外寂寥。
守候在外屋的婢女聽到聲響抬頭看向她,然後會意地點點頭,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輕輕跨過門檻,一抹纖弱的背影映入眼底,那般孤寂,透著淒涼的悲傷,彷彿世間的一切溫暖都無法抵達。銅鏡裡的臉蒼白平靜,那是一張美麗溫婉的臉,那是一個令人想要疼惜的纖柔女子。她值得擁有幸福,擁有美好的一切,可上天卻給了她無盡的悲苦,一次次將她的美夢粉碎,殘忍地在她純真柔弱的心上剜出一個又一個窟窿。
看著呆坐在鏡前的桑珠,桑珏心底的悲傷像深幽的死水一般令人窒息,她知道那便是桑珠心裡的感受。
“姐……”她輕聲開口,緩緩地走進內屋。
桑珠仍舊一動不動地坐著,彷彿睡著了一般。
桑珏走近她,看了眼銅鏡裡平靜蒼白的臉,溫柔地攬緊她的肩膀。
“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