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似乎是剛剛換上的,血紅的顏色也是剛剛染上的,兩種格外顯眼對比度又極高的顏色突兀地出現在滿是灰撲撲顏色的軍陣中。
於是格外刺人眼球。
更何況,蠻人還生怕他們注意不到一般,一直在高聲呼喊著什麼。
“……有種……出來……”
“……活剮……”
依舊是蹩腳的魏語,但一遍遍重複著,不少人都聽明白了他們在喊什麼。
然而,即便只是遠遠看著,也有許多人已經認出了那衝車上的紅白身影是誰。
所以一時間,城樓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呆呆看著那個人影。
蠻人軍陣最後方,被重重蠻兵圍著保護的蠻王飲下一大杯酒,聽著傳令兵說援軍很快就要抵達,詢問是否立刻撤退。
他臉色又陰又狠,又因為酒氣而發紅,他站起來,遏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抽出腰間的刀。
衝車上,鹿野睜開眼皮。
衝車體積龐大,與其說是車,不如說更像一棟移動的小房子,只不過房下有車輪,房裡是衝木、投石機、巨弩等攻城器械,當然還有士兵。
只不過這架衝車,如今卻僅僅是作為她的刑車。
除了推車計程車兵,車上只有她,以及一個拿著刀的健壯男人。
男人目光時不時就從鹿野身上一寸寸的瞟過,卻不是男人看女人那種色眯眯的瞟,而是——彷彿屠戶看未被宰殺的牲畜那樣的眼光。
他似乎在思忖,待會兒該從她哪一片肉開始下手。
而鹿野完全無法反抗。
她像是被掛在這輛“房車”的房樑上,繩索禁錮著受傷的身體,讓鮮血不斷滲出來,將剛換上的雪白衣裳染紅,一滴滴落在車轅上,滲入深紅色的樹木肌理裡。
“滴答、滴答!”
除了血滴掉落聲,小房子一樣的車內毫無動靜。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閉目,屏息。
-
遮蔽了整片荒原的大軍急速前進。
劉修良幾人鎧甲著身,騎著馬,賓士在最前頭,他們不斷催促著胯下馬匹,但奈何後面還有步兵,整體速度就快不到哪裡去,走一段就得停下。
劉修良心急如焚,支起身子極目遠望。
然而卻什麼也看不到。
自然看不到,那人如今,恐怕已經到了朔方城下了吧?
可他只帶著一小股精銳騎兵,到了又能做什麼呢?反而更容易正面碰上蠻人大軍,進而遭遇危險。
還不如與大軍一起。
他是這樣想的,但卻勸不出口。
他自然也擔心鹿姑娘,但更重要的,是那人的臉色。
讓劉修良覺得,哪怕只是說出一句心裡話,從此都不要再妄想在他身邊混下去了。
於是只能這麼焦急又無奈地帶著大部隊全力追趕。
鹿姑娘,就算為了他,你也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
朔方。
蠻人的叫陣聲越來越清晰,魏語也越來越流暢。
城樓上所有計程車兵,甚至一些擔心戰局,守在城門附近的百姓都聽清楚了。
“他、他們,要我們……投降……不、不然……就要……活剮了……鹿姑娘?”
一個緊貼著城牆試圖聽清外頭聲音的小夥子滿臉迷茫地抬頭,對周遭一群人說著。
周遭靜默。
死一般的靜默。
而這樣的靜默發生在所有聽清楚蠻人叫陣聲的人身上。
而城下,確信城樓上的朔方守軍已經聽清叫陣聲的蠻人們終於暫時停下了吼聲。
因為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