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給俺買個項鍊吧。”
“你不是有嗎,還很粗的。”
“什麼呀,這是銅的,俺要金項鍊。”
從此,俺爸就認準了小雪,每次理髮非她不剃。時間長了,俺爸給她買點衣服鞋子什麼的,兩人就好上了。
爸爸到興隆理髮店次數多了,他與小雪的關係被爺爺看出來了。爺爺幾次背地裡教訓他:“你剛從牢裡出來,怎麼還不吸取教訓?你和小雪的事要是讓大頭知道了,這還了得,俺家還有安穩日子過嗎?你的臉往哪裡放?”可是不管爺爺怎麼叮嚀,俺爸我行我素,全無悔改之意。
爺爺整夜睡不著覺,他常常在半夜坐起來,不斷唉聲嘆氣,龔家到龔思這代就這麼毀了嗎?奶奶勸說爺爺,不能這樣盤心思,白天還要給人看病,你身體跨了,這個家怎麼辦?浮屠大師說得好,面對他,接受他,處理它,放下他。該放的就要放的下,一切隨緣生緣滅吧。 “養不教,父之過”。怎麼教育他悔改?為了這個家,爺爺萬般無奈,只好報名全家下放,或許還能挽救這個家。
十六
爺爺是個膽小怕事,循規蹈矩的老人,可能是歷經滄桑,遇事太多的緣故,他具有老中醫特有的風格,思考縝密,處事圓融,面對當前,考慮長遠。他經常想到五年以後,十年以後,甚至二十年以後的事情。
爺爺還是一個勤儉節省的人,每到吃飯的時候,就要我們背:“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還時常用曾國藩的家訓教育俺們:常勤身健,常儉不辱,又勤又儉,永不貧賤。
爺爺的節省甚至到了吝嗇的地步,但唯獨買書捨得花錢。“黃金非寶書為寶,萬事皆空善不空”是他的座右銘。他一生不講究吃,不講究穿,每到外地總喜歡逛書市,見到喜歡的書,特別是醫學方面的書,往往一擲千金。一次在外地看到一本呂留良(俠女呂四孃的父親)手寫醫書,內容豐富,見解獨到,寫得非常精彩,後來因為呂留良被陷入文字獄,沒有人敢印刷發行,而流落地攤,被他用一銀元買了。不久被一位朋友看到了,說他有一把呂留良的寶劍,正可以配對,竟然不問爺爺同意與否,就開了五百元銀票,把書取走。
一位老朋友和爺爺交談,說理財唯買地產可靠,說上海的二十四層國際飯店,當初就是用十三萬銀子買的地盤,後來改建成國際飯店,如今1000個十三萬也買不來。聽了這話,爺爺大受刺激,覺得很有道理。
民國30年代,國內連續戰爭,先是抗戰,隨後又是解放戰爭,特別是國共兩黨內戰空前激烈,民國經濟到崩潰的邊緣。國民政府發行的貨幣貶值創造了驚人的速度,就像大壩決口,貨幣像跳水般的貶值,造成了國民極大的恐慌和災難,到處是持幣搶購。到了最嚴重的時期,米麵一日三漲,紙幣一天三貶。早上可以吃早餐的錢,到了中午買不到一根油條。
開始的時候,爺爺看病還可以收到銀元,時間不長就很難見到銀元了,一些患者用大米、豬肉、布匹等換藥品,可是俺家又能消費多少呢,多餘的又沒有人拿到街上賣。聽奶奶說,那年頭,每年冬天都要醃上三大缸的豬肉,到了夏天吃不了臭了。八月半的月餅吃不完,就送給人家餵豬。
爺爺後來發覺銀元收不到,紙幣不可靠,苦點錢不容易,置點家產是賺的。幾年下來,俺家在城東郊買了近百畝田地,並且在鄉下蓋了五間堂屋,五間前屋,還拉起一個很大的院牆。為了有人看家護院,有時太奶奶會到這裡住上幾天。
解放前夕,國民黨的一支部隊從山東敗退,進駐到平安鎮,很多士兵得了傷寒病,部隊的隨軍醫生也走散了,只好讓爺爺去醫治病員。爺爺將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