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楚是個明白人,很快就想通箇中緣由。他向來待人溫厚,不會與別人爭辯,面對執華的小心謹慎,他自己是有苦難言。
他沒有自信,沒有自信在執華的面前說——聽我的,此戰必勝!
恆楚沒打過仗。
天妖兩族的戰爭,只要不是舉族出動,少數人就可以扭轉戰局。可他也沒見過嬰郜,不能百分百地肯定自己是他的對手。
恆楚站在營帳外,身上換成了普通的銀白盔甲,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偶爾有天族士兵經過,但沒人對他行禮,甚至沒人看他一眼。每個人的頭都是低垂著的,眉角洩露了他們的疲憊。
恆楚曾在妖族點燃的火把中看清妖族們的臉,一個個笑得邪氣,肆意昂揚。和他計程車兵截然不同。
幾天後,執華想起好久沒見那位豐陽大爺了,好像有點冷落了他。於是他派了個士兵,前去找恆楚。
士兵回來後,卻說恆楚在後勤洗白菜。
執華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跟著士兵小哥兒匆忙趕到後勤,身穿戰甲的恆楚在輕便布衣的老兵之間,格外顯眼。執華痛苦地發現,這位大爺真的在洗白菜。不光他在洗,以散漫出名的後勤部隊整個都在洗白菜!
尚年幼的小兵仔屁顛顛地跑過來,路過執華的時候掀起一陣風,嘴裡嚷嚷著,“白菜沒有了!”
這個小兵仔他認識,老皮了,不知道怎麼收進來的。
恆楚大爺是準備在後勤稱王稱霸了嗎?
執華又是欣慰又是害怕。欣慰的是他再也不用擔心這位爺的安全問題了,害怕的是會不會恆楚發現了他的小心思,正在給他甩臉子?
恆楚根本沒注意到他,執華站了一會兒,便走了。
拋卻身份,換個角度去看待世人。恆楚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至少他摸清了幾件事。天族人並不喜歡戰爭,這些士兵,並不是懷抱著年輕人的熱血和夢想來到這方戰場的。事實上,他們大多數都是消極應戰,認為戰爭遲早結束,他們只要熬到天帝和大族長議和的時候就行了。孰贏孰敗,並不重要。
恆楚有些心寒。若是天族人自己都覺得不重要,那贏得這場戰爭就失去了意義,而贏得戰爭的機率,也一併失去了。
和後勤的人寒暄完,恆楚回到自己的營帳。半隻腳剛踏進去,就發覺裡面有人。
長戟一挑床邊的書架,粉白的人影“喝”了一聲跳出來。
“嚇死我了,還以為會被戳到!”涵芝嘟著嘴,不滿地看著恆楚。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恆楚皺著眉,看著本該在長恆宮的寶貝妹妹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臉。
“是你趁著我和母后去衛威族參加祭禮的時候遛的!我來看看你缺什麼,母后說你總丟三落四,需要我提點提點你!”涵芝有些得意地笑。
恆楚垂下眼。天后從不會過問這些,從小到大,天后都很少與他交流,母子間的親情向來淡薄。涵芝這丫頭……妹妹擔心自己,總是高興的,但他還是繃起臉,“胡鬧!戰場兇險!你現在站的地方,極有可能下一秒就有敵人衝進來。我在軍中任職,難免不能兼顧你,你趕緊回去,莫讓母后擔心。”
涵芝被訓了一頓,皺著秀氣的眉,吸著鼻子嘟噥,“我知道我知道嘛,不能拖你後腿,我明天就走還不成嗎?唉,去哪兒找我這麼盡孝的妹妹!”
恆楚被她的胡言亂語逗笑了,鬆了繃緊的臉,緩聲道,“你一路上辛苦了,好好休息,明日我差人送你。”
“濫用職權哦~”涵芝朝他做了個鬼臉,歡快地跑了出去。
當執華知道隔壁營帳的大爺的妹妹也來了的時候,表情是崩潰的。
這位涵芝大小姐更可怕啊,膽大包天,偏偏還是個姑娘家,更脆弱更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