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又一次被張行簡轟走、去執行張行簡安排給他的任務時,張行簡與沈青梧在一處鄉間集市上徘徊。
為躲避朝廷的通緝令,二人東躲西藏數日,吃了不少苦。但到了此地,張行簡說此地州太守與他是同門,會配合二人,二人暫時安全。
沈青梧很懷疑他“同門”說法的真假。
她暗暗腹誹:恐怕不是同門,是你的下屬吧?
在她看來,朝廷中的黨爭分為三派,帝姬、孔業、張行簡。聽張行簡話的那些大臣,被她統稱為“張月鹿的下屬”。
集市間,張行簡面對她不信任的目光,只是笑得四平八穩,與往日無異,也不對她多解釋什麼——解不解釋,她都不信。
總之,二人進入此方山水,算是安全。
更好的是,張行簡判斷,那博老三的藏身處,應該是離他們不遠。
張行簡:“當日他的手下在那座山上找到我,試圖除掉我。按照路程,博老三應有三個可行的藏身位置。這裡是離我們最近的一處,可以試一試。”
沈青梧的弓被燒燬火中,她讓武器鋪的人打造了一把刀懸於腰間。那刀不算好,連中品都算不上,但對沈青梧已足夠。
淡淡金色的雲靄在後,肅冬的集市人聲嘈雜,賣馬與賣茶葉聲此起彼伏爭鳴,裹在一片金黃與深紅間。
年輕的娘子穿著青綠色軟緞,扶著刀快步走在前方,走動間,烏髮間的髮帶被風吹得輕揚。黃昏中,她踏足於一光華絢爛的金色夢境中,行動輕盈,對周遭所有好奇又剋制。
那般無畏又淡漠……若是山魈妖魅不識人情,化作凡人,也該是這副格格不入的樣子。
沈青梧在前走得昂然,張行簡在後悠然慢行。
他目光追隨著沈青梧,市集間的行人們則打量著他。這樣清雋淡然的郎君,玉人一般,走於鬧市如入深林漫步,他精緻漂亮的,不應屬於這裡。
沈青梧在前聽著張行簡慢吞吞介紹他們此行目的,她雖然不吭氣,卻一直在聽。聽了一會兒,聽不到後續,她不禁回頭,向身後疑惑看去。
正對上張行簡的眼睛。
他目光閃了一閃,濃睫下,深濃得化不開的清寂神色斂去,換回那剋制的禮貌微笑。
有那麼一瞬,沈青梧覺得張行簡一直在看自己——她心裡停頓再停頓,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沈青梧威脅他:“你不會又要說我這身衣服不好看吧?是你連累得我風餐露宿,我的衣物包裹都被燒掉了。”
張行簡微笑,這才將目光落到她這身破了不少洞、髒汙滿滿的衣服上。
他誠實:“是不太整潔。”
沈青梧目露寒意。
他改口:“好在我們已經脫困,在下會補償沈女俠,沈女俠想買什麼買什麼。如何?”
他晃了晃鼓囊囊的錢袋,沈青梧滿意點頭,敷衍誇獎:“算你懂事。”
身在外,他人前叫她“女俠”,人後喚她“將軍”
,沈青梧很有一種自己威風凜凜的感覺。
許是他說話總是帶著笑,叫她時總有一種古怪的輕軟感……沈青梧說不上來,但他每次叫她,她心裡都很高興。
所以他有時候使壞叫什麼“阿無”“梧桐”時,她也大方地不和他計較。
沈青梧指揮張行簡:“我們要來這裡買什麼?你說半天又不說了,指望我來講價嗎?”
是張行簡說,他們需要博老三主動來找他們。像張行簡之前那樣四處打聽,有些不合適。博老三應該做著山匪生意,那必然會盯上一些過路的肥羊。
二人正是要扮這肥羊。
他們來鄉間集市間挑些雜貨與山間草藥,大批買入,由張行簡那個“同門”太守付賬。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