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惆悵立馬就被她收拾了起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可以分心的時候。雖然幻陣中已然過去二十八年,但是實際上說不定只過了一個時辰;說不定連一炷香都沒有。只要還在試練陣中,就不能輕易放鬆警惕。
紀啟順一邊以手撐地站了起來,一邊轉著眼珠打量著身邊的景象——
甬道中依舊是燭光與濃黑交融的昏黃景象,靜謐的不像話。她身週三丈的地面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齏粉,是之前那些藤人所化。而費平,則一動不動的躺在離她大約六七寸的地面上。
她默默地凝視了費平一會兒,雖然覺得他那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指尖輕動間,漫隨天外劍便化作了劍光從她掌中飛出,然後輕盈的停在了費平的眉心處。只要她神念還能轉動,便能立刻拿下費平性命。
紀啟順有些滿意的嘴角翹了翹,這才別過頭去不看費平。她掐指算了算時辰,發現從她進入試練陣中到現在為止,統共也不過用了三刻鐘而已。
她頗是感慨的輕嘖了一聲,暗自感慨道:到底是太虛門,短短三刻鐘便是奇招百出。且不論那四隻疑似機關術的藤人,便說那幻陣也是分外精妙真實的了。
在陣中時,紀啟順其實不止一次發現破綻,但是回回都有事情將她的念頭岔開。而每次岔開她思緒的都是“紀德昌”,這便足見幻陣直指人心的銳利。因為只有紀德昌這個懵懵懂懂的孩子才能讓紀啟順放下戒心,別的人的話莫說是魏帝了,就是她分外敬重的衛貴嬪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化開紀啟順的懷疑。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栽下了,就不是那麼容易除去的了。
所以儘管幻陣屢屢令“紀德昌”等人遮掩破綻,最後紀啟順還是明白了過來。自負一點的說,若非紀啟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專心於治理江山,那她恐怕早就能反應過來了。
一邊思考,紀啟順一邊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這麼精妙的幻陣是那些齏粉就能製成的?她若有所思的彎下腰,想要捏一把齏粉起來研究一下。但是就在手指觸到地面的瞬間,她忽的一怔。但這一怔也馬上消失了,似乎這種情緒從未在她臉上展現過一樣。
她單膝著地,右手緊緊的貼在地上,瞳仁中閃爍的是專注的光輝。大約半息左右,她微微抬起手,只有食指輕輕的點在地上某處。手腕帶動食指輕輕的劃過滿是齏粉的地面,勾畫出一小段半掌大小的流暢線條。
“有趣……”她拍去掌上齏粉,輕笑著喃喃。隨即語調一轉,不經意似的忽然開口:“師兄醒了?”話音中甚至帶了一點淺淡的漫不經心。
一邊說著,她一邊慢吞吞的轉過身,視線落在了一臉怔怔、明顯已經醒來的費平身上。這會兒費平正沉默的半眯著眼,神情非常恍惚。大約過了兩三息,才慢慢收回神看向紀啟順。
費平的嘴角動了一下,平凡的眉眼間滿是疲憊:“醒了、醒了。”連聲音都帶著星星點點的沙啞,不知道是在幻陣中見到了什麼,竟然全沒了之前的從容。
紀啟順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卻沒答話。
她可沒忘了費平神一般的演技。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費平張開嘴輕輕地撥出一口氣,似乎要將陣中所歷之事從心中吹出。他稍稍收去面上疲色,露出一個有些淡的微笑,看門見山的問道:“師妹剛剛可也陷入幻陣了?”
紀啟順大大方方的點頭:“正是如此,只是我運氣好些,比師兄早醒了片刻。”她不僅僅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更是在告訴費平——並非是我做了什麼手腳,而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費平嘴邊的微笑深了一些:“師妹自謙了,能在那樣的陣中脫身而出,愚兄拍馬不及也。”看似禮貌的回答了紀啟順,實際上卻只是不痛不癢的客套話罷了。
紀啟順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