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了一瞬。
王晏淡淡地道:“你知不知曉,憑著你方才幾句話,朝廷就可以將你拿辦?”
王晏到底還沒進入中書,羽翼未豐,謝太后沒有讓步的道理。
謝玉琰道:“王大人別嚇我,朝廷想要將我入罪,也得有證據。”
“真想對付我,不如等到我的鄉會在大名府人盡皆知的時候再下手。”
“不過,到時候來的就該是京中的皇城司,而非大人你了。”
王晏聲音冷漠:“皇城司來你也不怕?”
謝玉琰道:“我不過一個寡居的婦人,楊氏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手中沒有太多田產和鋪子,拿下我,也分不得什麼好處。”
三兩句話,就將如今的局面說的清清楚楚。
能驚動得上官的事,必定得是塊肥肉,一個寡居的女子,即便聚眾,也不好說她通敵、謀大逆,頂多判她欲行不軌。
不過到那時,她聚來的人心就有了用處,定會有人為她申冤辯白,而她一手扶持的訟師更會成為她的口舌。
王晏道:“你賣藕炭讓那些做木炭買賣的商賈沒了利處,你就沒想過,他們會不會出銀錢賄賂皇城司?”
“那不是剛剛好,”謝玉琰笑著看王晏,“我給王大人送了一份大禮。”
“尋常商賈,即便有所損失也是正常,做買賣的時候,就做好了盈虧的準備,再說,木炭賣不成了,他們還可以賣藕炭、石炭,只有那些囤積居奇的人,才會算計落空,偷雞不成蝕把米,而這類人通常都有靠山,否則不敢如此施為。”
“他們賺來的銀錢,本就是用人命堆積而來,別說虧銀錢,即便丟了性命也該當如此。”
謝玉琰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
“我賣藕炭之前早就算準了,即便有人對付我,大人也不會坐視不理,”她的嘴角微微上翹,“大人不能眼看著百姓買不起薪炭,凍死於風雪。”
王晏顯然對謝玉琰的說辭早有預料。
“你不記得從前的事,卻對這些知曉的明明白白。”
謝玉琰說起這些時,大概連她自己都沒在意,眉眼中沒了任何內斂,而是遮掩不住的自信。
人總是在做擅長之事的時候,才會暴露真正的自己。謝玉琰眼睛中的光彩,王晏看得仔細。
他就是要撥開迷霧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謝玉琰道:“知曉這些不用記起從前的事,朝廷貼出的佈告已然寫清楚。朝廷開啟坊市是為民謀利,西北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民間貿易恢復繁榮,讓百姓在農忙之餘賺些銀錢,才能繳清朝廷賦稅。”
“總歸這法令不是為了豪富而立。若是放任他們攬入大量錢財,豈非本末倒置?只有讓更多民眾、百姓從中獲利,才是朝廷想要的結果。”
“我賣藕炭、熱水,得利錢少之又少,因我將一人賺得的銀錢,分給十人甚至百人來賺,他們之下又有多少人得利?只這一件,讓多少人冬日裡有了活計?且認為,這樣的買賣才是好買賣。”
王晏還沒說話,張氏一顆心都要躍到喉嚨口,屋子裡兩個人本來在好端端的說話,怎麼突然之間劍拔弩張。
而且,不知為何眼前的王主簿和謝玉琰都換了個臉孔,讓她覺得異常陌生,張氏不能在這時候不顧謝玉琰,就要開口勸說,卻被於媽媽一把拉住。
於媽媽向張氏搖了搖頭。
眼看著王晏目光幽深。
謝玉琰道:“大人不能既要這結果,又讓我無所依仗。對付豪富哪裡容易?非聚集人心不能作為。”
“我也不能次次都向巡檢衙門求助,賀巡檢也不可能永遠都在大名府。依靠賀巡檢達成一時的結果,賀巡檢離開之後,不消半年,就會有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