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推斷竹哥兒一個八歲小兒,身著綾羅錦緞,環佩叮噹,長得又似發麵饅頭樣白軟,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公子,多半是帶他逛燈節的小廝一時沒看牢淘氣的他,轉手不見的工夫,被黑心的柺子給拐走了。
光竹哥兒身上的穿戴就足夠他們大發一筆橫財的了,再轉賣去他鄉富戶人家,只怕賣一個他頂賣二三十個小丫鬟。竹哥兒的相貌自不必說,眉眼跟他爹一樣,等脫去了嬰兒肥,又要俏麗三分,這幾年又很讀了些好書,於詩書上通明,再加上那小人兒是個聰敏機辯的孩子,拉去給哪家缺少子嗣的大戶看了,還不一把抓住不肯放手,最次也能當個那戶公子的侍讀吧,竹哥兒那麼機靈,一定不會吃多少苦頭受多大罪……如今她也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但凡柺子拐了孩子,要帶出本地的法子太多了,根本防守不過來,或將男孩女孩混著扮,或摻在瓜果梨棗中當貨物運走,或跟那孩子一同扮作乞丐,滿面塗上麻子斑點,舌頭麻了,誰還能認出那是個孩子,只就當個先天有疾的侏儒小丁,同情他的就丟給他幾文錢罷了。還有些壞心的柺子打罵兼使藥,讓孩子忘了童年事,連自己是哪家出來的都不記得,也就不再逃跑了。
這些都是她前世在鄉間聽來的,莊稼人有勤懇本分的,也有動歪心思、走歪門邪道的。大凡柺子一類,有半數都出身於此列,守不下去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了,就輾轉做上了這樣的營生,間或撿得大便宜,就能過上有酒有肉的逍遙日子。卻是用其他人家淚灑傷心地的悲慼換得的銀子,犯下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料也不得永壽。雖然董氏其人不值得同情,可竹哥兒成日價姑姑、姐姐、孃親地繞著她亂喊一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如今說丟就丟了,她也跟著愁了一回。
除了風家幫忙在找,她還託了陸江北也勻出些人手一同找,抱的希望也不是太大。那風家早年走失過小少爺風揚,聽說當時專門訓練了不少找人的手段,假如連他們都找不到,那希望就很渺茫了。
儘管找人並不是錦衣衛的專長,不過她還是又拜託了陸江北幫忙找蟬衣她們。本來以為,羅家三小姐認了個欽差舅舅、在外祖家銷名兒的事蹟一傳開,蟬衣她們摸摸索索的就能找到這裡來了。不管是在關府、風府還是全濟堂等地方,只要找到了門路問對了人,想打聽到陌茶山莊來還不容易麼,這裡也不是什麼機密地,迎來送往的人都能排過一道山去呢……可等了四五日不見來,派去蟬衣爹孃家的人也回來報說,蟬衣從未回過家。
她深深發愁,猜測著那兩個丫頭可能出的各種事故,又請陸江北加派了人手,潛入羅家開始找起。陸江北派去的人買通了聽竹院的丫頭喜簾,打聽到了點實話,據說那柴小姐自打得了意,就跟素日的怯弱氣質判若兩人,幾乎輕狂到天上去了。
“柴美人”先是在聽竹院裡指東道西,對著一眾丫頭嬤嬤們撒氣,後認出蟬衣薄荷兩個人是桃夭院的一等丫鬟,就叫她們近身服侍去,只小半晌工夫,就鬧出多少事來。喜簾說,只見那二人的手背被燙出一片小水泡,衣服也弄髒弄破了,不知是個什麼緣故。而柴美人又指使她們去用冰涼的井水浣紗,說是熱水一洗就舊了,非得用冰水才好呢。
跟柴美人的一群丫頭,都是新近被派過去幾日的新人,心裡本就沒底,一見柴美人是個厲害主子,當下就有幾個想另謀出路的。她們給董氏身邊得臉的嬤嬤送了禮,等回信兒時被柴美人知道,當場就一個瓷杯摜到地上,一連串顫聲喊人來打,一通板子下去打壞了三個丫頭,當晚就死了一個。也同樣是在當晚,才井邊浣紗直到深夜的蟬衣和薄荷沒再回過下人房,一夜都無聲無息的,等天亮再去找,兩人都不見了。
何當歸聽完了這話就是一陣氣,自己何曾得罪過柴雨圖,她要這麼折騰蟬衣報復?前幾次羅白瓊欺負她時,自己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