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再找不到她,自己就如那截斷了根莖的樹木,半點生機都找不著了。往床上把自己一扔,他四仰八叉地躺開,跟那個來報信的人說:“我生病了,既然皇上同時指派了大哥二哥,他們又都是勝我十倍的人,那麼,我晚去一些時日,想來也是無礙的。反正聖旨沒限定日子,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病得很重,去了只會拖累他們。”
報信人李間從未見過這麼沒精神的孟瑄,看起來丟魂兒似的,眼神散亂,說話有氣無力。而李間也懂一些歧黃之術,看七公子面色又不像重病的樣子,難道是年輕歷少,聽說他自己要獨掌帥印,所以就嚇成這樣了?這也有可能,七公子再能,也才十六歲,換別家孩子接了這樣的聖旨,早跟太太老太太抱頭痛哭去了。
於是李間焦急地勸說:“七公子,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在這裡掉鏈子呀。聽說宮裡的皇上聽說青州之事,龍顏震怒,要把那沒用的青州知府王崎給法辦,連坐全家,可見皇上對此事的關注度。雖然青州之行兇險,可有大公子二公子幫襯著,絕不會出什麼岔子,關鍵是你本人得到場。哪怕等點卯之後,你留守後方‘指揮坐鎮’,讓二公子他們去拼殺,你的人也得上一趟青州。”
他這話明擺著就說,孟瑄膽小怕事,雖然沒有不敬的意思,但誰聽了不氣,男人都禁不住被人小視。可失憶小妻子一跑路,想到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事故,孟瑄連生念都絕了一半,這樣無禮的話也刺激不到他了。
他大睜著無神的雙目,眼輪微微動了動,苦笑道:“那你準備車馬,拉我去青州吧……要一輛帶床的車,我生病了。”
李間鬆口氣,連忙安排下了,當夜就起程動身,十幾人的車馬隊伍往青州而去。先登船走了半宿的水路,又移車馬下船,開始走旱路,一直走到第二日晌午方歇。李間是孟善的心腹門客,孟善的指令是叫他報信即回,可眼見七公子臨時怯場了,他只好充任管家兼奶孃,一路護持到青州再說。
同時,他也聽說了大公子孟賢和九公子、十一公子同時在青州附近斷絕音訊的事,又傳書給京城孟府,諮詢老爺意見。大公子失蹤,七公子生病,二公子到底也年輕,是否再從山海關急調兩員大將來救場。
如此,又連趕了三天的路,因為七公子一直在馬車裡養病,道路也不好走,遇到馬車過不去的狹窄山路,李間還要赤膊上陣,親自背七公子過去,連馬車也得拆了綁在馬背上運過山路去,因此行程極慢。李間心裡十分焦急,禁不住暗暗埋怨保定侯素日將七公子捧得太高,如今登高臺了才知道不行,怎不叫人扼腕!須知聖旨大如山,他一個人不行,要累及很多人的。
卻在當日下午,七公子又哭又吐,口中囈語著什麼話,轉瞬陷入昏迷之中,人事不知,連氣兒都喘不勻了。李間才慌了神,顫顫巍巍地給七公子診脈,竟瞧不出什麼毛病,也不知該下什麼藥。何況他們半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開了方子也無處尋藥去,真真急死人也。
這個時候,有個藍衣藍裙的農家姑娘走過來,看了一眼,說他這是染了當地的風疾,吃點藥茶就能緩解。她臂彎上挎的籃子裡就有藥茶,斟出半碗來喂七公子吃了,果然氣息平順很多。
李間大喜過望,給那個藍衣姑娘十兩銀子,讓她跟他們的車馬隊伍去青州。那姑娘說她不賣身為奴。李間連忙說,不是奴婢,就算花錢買個她的腳程,來回不超過一個月,事後還有厚謝,若擔心家裡,還可以派一個人去說。姑娘說不用告訴家裡,但她想來就來,說走便走,不拘什麼時候就走了。李間也答應了她。
於是藍衣姑娘上了馬車,孟瑄睡在榻上,姑娘端個凳子坐在一旁照看他。他清醒的事後不多,醒了話也不多,喝她的藥茶喝了幾日見效,他漸次好起來,見這藍衣姑娘纖薄的背影很像何當歸,於是他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