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因為是女子。
幼年時她被頑皮的男孩子們嘲笑說像個男兒郎,她一個個把他們揍趴下,昂著脖子道:“為什麼說我像你們?怎麼不說你們像我?”
她從沒小瞧過自己是女子,過往這些年,即使受再多歧視也沒生出過“若我是男子該多好”的念頭。
只在這次,她恨不能為男兒身,跨馬殺敵,再無阻礙。
收了槍,已是冷月孤懸。
她慢慢平復下喘息,轉身去了祠堂。
她在裡面待了整整一夜,在父母兄長的牌位前都燃起香,卻一句話也沒說,反而喝光了好幾壇的烈酒。
天亮時她跌跌撞撞摸索回了房,倒頭就睡,醒來已是午後,洗漱收拾完畢,忽然對下人們說要回西北。
老管家知道她這些日子在忙什麼,從西北跟過來的家養老奴,哪能不明白她心思,送她出府時直抹眼淚,再三勸說:“女公子何必逞強,朝廷自有安排,您如今不是武官,貿然動作會被說成越俎代庖啊。”
荀紹像是酒勁還沒過一般,朗然大笑:“就算以後朝廷追究問罪,此番我也要參戰,大不了一死,賺幾個魏狗陪葬方才痛快!”說完將披風緊緊繫好,跨馬上路。
大雪已停,疾馳到城門口時已是傍晚,天邊掛著微薄的夕陽,但她急著趕路,並未在意時辰。
正要一鼓作氣衝出城門,身後有快馬馳來,馬上人一路高聲叫喚:“荀大人留步!”
荀紹轉身,見飛奔而至的是範一統,他的身後還緊跟著寧都侯府的馬車。
範一統勒馬停在她面前,氣喘吁吁:“荀大人留步,公子本要見你,奈何這幾日舊傷嚴重,未能成行,剛剛得知你要離開才匆忙趕來。”
荀紹看著馬車接近,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就算國舅要親自阻攔我也不會改變主意。我荀紹的命就在這兒,戰後隨他處置,但現在,歸我自己管!”
她扯了韁繩要走,忽聽車中的應璟說了四個字,頓時錯愕停下。
車簾揭開,應璟被侍女攙扶著下了車,長髮披散,罩一件灰絨大氅,依稀可見裡面的衣襟有些鬆散,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般。
他遣退左右,從一地白雪上緩緩走來,周圍沒有行人,靜默得只餘下腳步聲,若非隱約可聞淡淡藥香,幾乎要叫人覺得他是來自高嶺之巔的散仙,已遠離了塵世。
到了跟前,他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絹,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荀紹接旨。”
荀紹連忙下馬,顧不得地上積雪就跪了下來。
“魏國犯我西北,其心可誅。東觀令荀紹智取賊首,揚我軍威,朕心甚慰,特擢升為徵西將軍,執掌帥印,統領西北軍,驅除賊寇,光復涼州,固衛邊疆。”
荀紹震驚地抬起頭,應璟已將黃絹卷好遞了過來。
“臣荀紹……接旨謝恩。”
應璟垂眼看著她:“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荀紹立即起身:“你說,任何要求我都答應!”
應璟背過身去:“活著。”
荀紹一怔,他已緩步前行,和來時一樣緩慢。
她沒有看見他的神情,也無法想象出來。當初西北五載相處,後來在洛陽也再見過好幾次,但再認真嚴肅的時候,也從未聽他用過這種語氣。
荀紹上了馬,回頭看他,明明已是個閒散的文人雅士,她卻忽然想起了他任昭陽軍副將時的少年模樣。也許摒除了朝堂爭鬥,他心裡是真惦記著這多年的交情的,只是她以為他忘了而已。
“應子岸!”
應璟停步轉身。
荀紹縱馬上前,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玉墜子,遞到他面前:“這是家母遺物,我年幼時她便離了世,模樣都已記不清楚,只靠這件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