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眸子,眼裡寒光大盛——
“那是我孃親的血……她自盡時吐在了我的身上!”
鳳清鳴的臉上有一種又悲慼又隱忍的表情,彷彿內心在跟某種可怕的回憶極力鬥爭似的;也因此,她的模樣跟白天溫順綿軟的樣子大相徑庭。
不過,紫鈺卻覺得此時的小姐是最真實的。
相較而言,她更喜歡這一刻的小姐。
紫鈺又想到了小姐半夜偶爾發出的奇怪夢囈聲,心中隱約預感到了什麼,不由得對這位年幼的主子充滿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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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趁著小姐午睡的時候,紫鈺悄悄將那件衣服拿到了父親那裡。
紫鈺的父親華大夫是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現在開著一家小小的醫館。別看華大夫現在體態臃腫,臃腫到甚至有點兒步履蹣跚,但他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行醫救人,就差一點執劍橫行江湖了。
父親是紫鈺心目中的英雄,因此,紫鈺也相信父親一定可以揭開那血漬的謎底,從而幫二小姐找出傷情反覆發作的原因。
“這是朱羽牽機的毒漬!這衣服從哪兒來的?”華大夫見了那血漬很是緊張。
“朱羽牽機?是什麼東西?”紫鈺看著父親臉上那緊張驚訝到幾乎驚恐的表情,覺得很是奇怪。
“當然是毒藥,傻丫頭!”
“哦,很厲害的毒藥嗎?”
“非常非常厲害!”
“怪不得二小姐的孃親用這個自盡。”紫鈺釋然地點了點頭。
“自盡?你說蘇夫人用朱羽牽機自盡?”華大夫聽了女兒的話,頓時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大呼小叫。
“是呀,有什麼奇怪的嗎?”
“傻丫頭!你知不知道這種毒藥有多難得!哦!你知不知道這毒藥藥性有多強烈!哦!蘇夫人她居然用朱羽牽機來自盡?哦哦!這位蘇夫人的勇氣……”
他一連“哦”了好幾聲,也沒把話說明白;紫鈺趕緊朝他擺擺手,示意他慢慢道來。
“牽機藥出自宮廷,其中又以朱羽牽機最為難得……”
“等等!什麼叫牽機藥?”紫鈺瞪大了圓眼睛。
“牽機,顧名思義,就是人服此毒藥後會腹中劇痛,導致頭足相碰,就像牽著織布機一樣……”華大夫手腳並用地比劃著。
“啊?那一定很痛吧?”紫鈺插了一嘴。
“廢話!”
白了女兒一眼,華大夫繼續說道:“朱羽牽機,則是在牽機藥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兩味新毒藥——舍子花的花精和鴆鳥的羽毛。這兩種東西都是劇毒,混在一起之後更是藥性濃烈;又因這藥裡含有大量舍子花精,所以這藥整體會呈現硃紅色,因此名字叫朱羽牽機!”
“哦!原來是這樣!”
紫鈺點了點頭,又歪著腦袋看著爹爹說道:“不過,這藥雖然珍貴難得,但我們蘇夫人好歹也是將軍的愛妾——她若想服毒自盡,用多貴的藥也不奇怪吧?”
“傻丫頭,重點不是這藥有多貴,而是它很毒辣——喝了它,會很痛的啊!”
華大夫惋惜地看了一眼女兒,覺得以自己這樣聰慧的大腦,怎會生出如此痴傻遲鈍的女兒?
他頭痛地拍了拍額頭,說道:“朱羽牽機,說它是當今世上最陰毒的毒藥也不為過!中此毒者,最初會腹中絞痛、七竅流血,然後會皮開肉綻、五臟腐壞……但是,從它毒發到致命,中間又需經歷七天七夜的非人折磨,最後才會渾身潰爛、血管暴裂而死!”
看著女兒目瞪口呆的模樣,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說,蘇夫人她用這種毒藥自盡,不覺得麻煩麼?就算是換了你爹爹我,誰若捨得花一大筆銀子買一瓶朱羽牽機送給我,我也沒那個勇氣去嘗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