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甜揮手同他告別,也是帶著微笑的。
徐斯沒什麼歉然的表情,又坐回自己的車內,往過江隧道的方向開去。
齊思甜目送他的座駕離開,在樓底下站了好一陣。她在相熟的酒吧內準備好了為徐斯慶功的小小儀式,現在看來是沒有用了。她站在風口裡打了一個電話,向幫忙準備的朋友道歉。
當然,徐斯都沒有瞧見。
他開了調頻,有新聞說豐田的總裁向國內客戶道歉,他才想起來,自己還開著這輛雷克薩斯。也許是該換一輛車了。
從隧道里出來,他往南邊駛去,一定又會路過“騰躍”。
那裡有低低矮矮老舊的廠房,自由散漫成性的工人,目光短淺的廠長,妄自尊大的中層。
那些全部都是江湖要伺候好的問題。可她還是個要人伺候的大小姐。
徐斯牽一牽唇角,笑起來。
他把車往“騰躍”方向飛馳而過,掀起路面一片塵土。
江湖正窩在軟綿綿的座椅裡,抱著茶杯發呆。
這裡辦公室靠近大馬路,馬路上車來車往,震動地皮,也會震動此間。
這種共鳴而產生的震動,能讓人保持警醒,沒什麼不好。
實際上,她不踏實。
是的,雖然同“徐風”簽署了合同,她還是不能踏實。“騰躍”終於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她的手中,但她生怕一不小心 ,又把“騰躍”給搞丟了。
徐斯這個人喜怒不定,她並沒有把握完全揣測出他的想法。
今日他的突然造訪,又驚出她的一身冷汗。
廠內內部控制的失調,被他看在眼內,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想法。
江湖錘錘腦門,徐斯讓她頭疼。
她手邊有一份晚報,娛樂版裡電視劇小公主齊思甜晉升東京電影節熱門電影的熱門女主角,同時她的桃花運也讓記者借“徐風”的新飲料的新特點來大肆吹捧了一番。
徐斯的緋聞不是白鬧的,投入和產出完全成正比。
江湖苦笑。
此人一貫如此,處在任何事態中,都要把握控制權。
想通這一點真叫江湖難受,她生活在世間二十餘年,頭一回求人頭一回把自己的脈門奉送給別人捏著。太太太憋氣了。
然,如果父親站在徐斯的立場,恐怕也是如此作風罷?再然,換做自己站在徐斯的立場呢?
江湖將心一比心,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她對自己講:“只不過是從原來的甲方換成了乙方而已。”
江湖把杯子裡的白水喝完,振作精神,換了一身白色運動服,再換了一雙“騰躍”的跑鞋,決定繞著工廠跑上一圈。
徐斯是把車開到“騰躍”的對面才停下來,那頭移動鐵門緊閉,工廠在夜裡停止運轉。
他撥一個電話給浦東公寓裡的家政服務員,囑咐的事件很細碎,諸如放好洗澡水,做好夜宵,夜宵要陽春麵加一個荷包蛋,但是荷包蛋必須淋上龜甲萬。零零碎碎講了一些話,終於看到那頭鐵門旁邊的角門開了下來,有人從裡頭有人跑了出來。
工廠周邊路燈間隔足有十米,燈光微弱,照不亮前方,也不可能讓人看清後方。徐斯掛上電話,是眯著眼睛辨認了一下,才看認出是誰。
她穿了一身白衣,似乎還用髮圈束住了劉海,露出的額頭一定很光潔。
徐斯勾起手肘,用食指抵著嘴唇,不自覺地笑了一笑。
這麼髒的路面,這麼昏暗的路燈,她竟然出來夜奔。
或許外頭的空氣十分之好,而且他的煙癮犯了。徐斯這樣說服自己開啟車門,靠在車身上抽了一支菸。目送江湖繞到了工廠的另一頭去。
在一個月前離開上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