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果盤進來,一進來看他們二人不發一言地對站著,放下手裡的東西后,就心照不宣地撤走了裡外伺候的人。
袁靖讓他和自己喝過一道茶,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的心事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你我心裡都知道,這事兒同我們本身的學問是一方面,主要還是看上頭的心意。這做官哪,三品往上,就跟你的學問啊,眼界啊沒什麼關係了。你只要會辦事兒,能摸清上頭的心意,就不會出錯。”
兩人性格上雖然嚴肅端正有些像,但其他地方卻是完不盡像的。
“本朝傳位不過數代,根基尚淺。上頭最忌諱的就是前朝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的世家大族。”袁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多了,顯得有些聒噪了,若是眼前這個學生再聽不懂,他可真的無可奈何了。
葉檁從前一心都撲在學問上,政務和人情上多虧了老師的提點,此時方才豁然開朗。
確實,內閣裡比他有學問的不少,可比他家世差的,卻屈指可數。再盤算一下這些人的綜合素質,這位置輪到他頭上也說得過去。
“謹謙受教了,多謝老師。”葉檁起身對著袁靖又深深做了個揖。
…
兩人又閒聊幾句,天色漸晚,葉檁就此告辭。
臨分別前,袁靖忽然想起什麼,說:“我聽說你有個女兒叫‘潤潤’的?怎麼沒聽你提過?”
葉檁一時不明白,他家裡兒子女兒都有兩個,也沒說哪個取了名字都要支會老師的。再說照他的性子,也不是會是那等讓兒女故意在師長面前賣乖求寵的。
袁靖又點了點頭,說:“挺好的,女學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讓你家兩個姑娘都來。”
蓁蓁肯定是要去的,雖然年紀不達標,但只差了幾個月,並不是大問題。京城裡有眼睛的人誰不知道,信王府的眼睛就盯著太子妃的寶座呢。
所以袁靖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別把蓁蓁漏了。
葉檁雖然一時沒明白老師話中的意思,還是應了下來。
當然,袁靖也不是從被人嘴裡聽來的,是從自家外孫女如意嘴裡聽來的。白日裡他們在湖邊釣魚,如意口中就時不時提起‘潤潤’。袁靖好奇自家個性這麼霸道的外孫女,竟也能交到手帕交,一番詢問,才知道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學生家的。
只盼那小姑娘不要同他爹一個性子。女孩子若是那樣,未免太無趣了點,他家外孫女也許沒多久就要厭倦這麼個朋友了。
…
葉檁回到家,擦洗身子,換下了汗溼的衣服後,就去了老太太那裡請安。
因他回來的略晚了些,晚膳都已經擺上了桌。
一家子除了敬安郡主和蓁蓁,也都是到齊了,坐滿了一桌。
潤潤正張著嘴奮力跟一顆四喜丸子作鬥爭,明明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她做起來卻略顯吃力,丸子一會兒就‘咚’的一聲掉進了碗裡,偏旁邊還沒有人幫她。
給他打簾子的丫鬟剛通報一聲,老太太趕緊給潤潤使眼色,潤潤放下筷子,就“蹬蹬蹬”跑到葉檁腿邊,“爹爹,你累了吧?快進來坐。”說著就把葉檁拉到本來屬於她的那張椅子上坐下,然後讓丫鬟端一張高腳凳子補過來。
葉檁被閨女這一系列的行動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多年了,可從沒有什麼能讓正在吃肉的潤潤分心過。好像打小她在吃東西的時候就特別專注。
“爹爹,你吃啊!”潤潤把自己碗筷推到他爹面前,剛才那個肉丸她一直夾不起來,老是掉進碗裡,還沒有吃到過,爹爹應該不會嫌棄的吧?
葉檁看了看那顆都快被摔散了丸子,再看看手裡的銀竺。他家潤潤什麼時候開始用筷子吃飯的?不是一直都用勺兒嗎?
……怎麼今天的事一件比一件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