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地擺放著一些商品:有穿著十分暴露的舞女的照片;還有一些盒裝的東西,從包裝上看像是秘方藥;封閉嚴實的信封已經泛黃發脆,信封上面還用粗粗的黑筆寫著數字2和6;一根繩子上像曬衣服一樣掛著幾本陳舊的法國漫畫書;一個髒兮兮的藍色瓷碗;一個黑檀木珠寶盒;幾瓶墨水;一些橡皮圖章;幾本風花雪月的書;還有幾張字跡模糊的舊報紙,印刷質量很差,上面刊登著《火炬》、《響鑼》一類的文章,一看標題就令人浮想聯翩。兩盞煤氣燈負責整個櫥窗的照明,燈光調得很暗,可能是為了節約煤氣錢,也可能是為了給顧客營造氣氛。
光臨維羅克店鋪的顧客中,有一部分是年輕的小夥子,他們往往先在櫥窗前徘徊一陣,然後跐溜一下鑽入店內;還有一部分是上了年紀的成人,不過都不像有錢人的樣子,他們把大衣的領子豎起來,幾乎遮住大半個臉,褲子上還有泥點,衣服看起來很破舊,不值幾個錢。不難想象,這樣一群中年人也很瘦弱。他們把手揣在上衣側兜裡,側著身子,斜著肩膀進門,唯恐碰響了那掛在門正中的鈴鐺。
鈴鐺是用彎曲的鋼絲線掛在門上的,想繞過它可沒那麼容易。雖然鈴鐺已經破舊不堪,但是在晚上,只要經過的顧客輕輕一碰,鈴鐺便會肆無忌憚地瘋響。
每當鈴聲大作,在店堂後面的維羅克就會急急忙忙衝出來,推開櫃檯後面的滿布灰塵的玻璃門,來到顧客面前。他生來眼皮就是耷拉著的,雖然穿戴整齊,但看起來就好像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打盹似的。其他的店家會覺得這副模樣肯定會影響生意。畢竟做買賣這行,要想生意做得好,賣家一定要表現得積極主動,讓人舒服。不過,維羅克非常精通這一行,他才不會在乎別人怎樣評價他的外表。他就是這樣和顧客打交道,非常沉著,又很張揚,似乎是要剋制自己給顧客帶來的“威脅感”。他照樣能以較高的價格賣出去一些根本不值錢的東西,例如沒裝幾張卡片的小卡片盒,泛黃發脆的密封信封,還有已經破損不堪但題目令人無限退想的平裝書。有時,如果碰上沒有經驗的買家,他還能賣出去一張已經褪色發黃的舞女的照片。他能讓買家覺得,這照片上的舞女是活生生的,年輕又充滿活力。
有些時候,應鈴聲而出的是維羅克年輕的妻子溫妮。溫妮總是把頭髮收拾得特別利索,胸部豐滿的她喜歡在連衣裙外穿一件緊身馬甲,這使她的臀部顯得渾圓。在顧客間前,溫妮眼神堅定,臉上卻寫滿了冷漠,令人捉摸不透。到溫妮的出現,年輕的顧客會感覺措手不及,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種小店的老闆競會是個女的。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礙於面子,他只得謊稱要買瓶墨水(一瓶墨水的零售價格也就是6便士,在維羅克的店裡卻要價16便士)。一走出店門,他就偷偷把墨水扔到下水溝裡。
夜晚出現的顧客——那些用領子遮住大半個臉,帽桅壓得很低的男人——對溫妮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朝溫妮點點頭,低聲問候一句,掀開櫃檯後面的簾布,徑直進入小店的後室。後室還有一個通道和一段陡峭的樓梯。這個店既是維羅克做生意的地方,也是他居住的地方,店門是唯一的出入口。維羅克扮演著多重角色:他既是賣些小玩意兒的商人,又是一位隱藏身份的密探,還是一位十分顧家戀家的丈夫。最後這個角色在維羅克的身上體現得十分顯著。維羅克最喜歡待在家裡了,他腦海裡從未有過一絲遠離家門的想法,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心生遠離家門的念頭。他覺得待在家裡是最舒服的,有妻子的悉心照顧和岳母的看重,家才能讓他的身心完全放鬆。
維羅克的岳母,也就是溫妮的母親,有著大大的臉龐,棕黃的膚色,身材肥胖,稍微一動就開始喘粗氣,戴著白色的帽子和黑色的假髮。她的雙腿浮腫,根本無法活動。她認為自己有法國的血統,說不定還真是這麼回事。溫妮過世的父親是一家灑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