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黃家的制墨老師父,心覺有異,可面上平靜無瀾,他遙遙朝黃品元拱手行禮,做足了家族子弟的大家風範,便是這點上黃如風就不知差了多少去。
不過半個時辰,日頭愈烈,有其他家族的人稀稀落落的到來,大家彼此都是熟悉的,各家是哪個制墨師父撐門面,有何出彩的手藝,都再清楚不過,各自打了招呼,便尋塊空地坐下了。
這坐也是有規矩的,最好的位置便是街口石牌坊下,有兩株老樹依牌坊而長,葳蕤枝椏十分茂盛,樹下涼快無比,這地兒自然是小墨家和黃家佔了,其他的次之,沒撈到遮陰蔽日的,只有讓下人勉勉強強撐著大華蓋。
古家雖沒參加鬥墨會,一早也是來人了的,古緋的突然失蹤,古仲沒心思應付其他,於是崔氏便帶著古家兩姊妹一併過來,托墨玉華的顏面,得以和小墨家的人坐樹蔭下。
巳時初,鬥墨會正式開始。
由易州公認德行兼備的大家封溥羽臨時充當司儀,並由易州墨商會中的四位經驗豐富的墨使,加上封溥羽大家,一共五人為判司,行品鑑推舉排名高低之責。
古緋周圍全是黃家的人,她透過黑紗帷幔,瞧著場中一排五張案几,目光緩緩從四位墨商會墨使身上劃過。
關於墨商會,她還是知道的,制墨歷經幾朝的發展,在歷史車輪的碾壓下,從最初以開採石墨書寫,到燃油取煙的油煙墨,後到現在以松煙為主,不斷改善配方改進技藝的同時,墨這個買賣的行當也形成了盟約,起先只是那麼三三兩兩的墨商為維護自身利益聯結在一起。
再後來,有了像大京墨家這樣的家族興起,這個盟約滾雪球越來越大,繼而到現在這般形成等階嚴明的商會。
大京的墨商會地位無疑是最高的,像是行當中站高山之巔的王者,俯視其下各個郡州的墨商會。
如果是從前的墨商會,確實是為墨商帶來了利益的保護,而隨著世事的演變,特別是大京墨家歷經兩百年的滄桑依然巍峨聳立之後,墨商會,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墨家的另一個王國。
當一個聯盟行使決定階層的人員,至少七層都是來自同一個家族,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追求,那麼這個聯盟,就只是這個家族獲利的利器。
這便是制墨行當的現狀,也是古緋早便清晰知道的事實。
她知自己的對手有多麼的強大,也明白自己日後要做的事何其的艱難,可她卻一直堅信,有陰有陽,有明有暗,有大京墨家這樣龐大的家族,也定有能制約其的同等勢力存在,只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所以,她不放過半點了解對手的機會,即便是在鬥墨會這樣的場合,她也眼都不眨的將那四位墨使牢牢記住,這四人壓根很可能就是大京墨家的走狗,知己知彼,是為謀定的前提。
場中央,封溥羽在絲竹銅鑼一聲響後,他起身到案几前,簡單的說了幾句,對幾個參賽的家族一一介紹了遍,然後才是四位墨使的名字身份。
四人中,一為易州墨商會的羅宋,年約五十,白鬚瘦高,曾為小墨家的制墨師父。
第二人,卻是個胖子,滾圓的肚子,短粗的四肢,穿著肥大的梅花褂子。
封溥羽介紹到他時,忍不住輕笑了聲,“衛家的衛胖子,大家都知道,老夫就不多說了。”
衛胖子小眼瞪了封溥羽一眼,引得場外看熱鬧的百姓鬨笑起來。
古緋多了個心眼,她瞧著衛胖子,無聲的笑了,這人出自易州衛家,僅次於黃家的家族,且那模樣和封溥羽關係還不錯,和封溥羽走的近的,品性便是讓人可信的。
第三人,名董式,是個不苟言笑的老者,頭須皆白,穿著粗布玄袍,板著臉,像是活閻王。
對這人,很多人都不甚有印象,只因此人性子寧直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