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連閃,古緋想過墨玉華會說很多的話,唯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片刻,她無法判斷這話中真假。
似乎知曉古緋的顧忌,墨玉華嘆息一聲,他在袖子裡摸了摸,邊道,“我曉得阿緋你現在不輕易信人,所以昨個特意擬了份商契,你若同意,簽下名字蓋上手印,咱們便聯盟賭一手。”
商契送至古緋眼皮子底下,她遲疑了瞬,才狐疑地開啟看了起來。
白紙黑字,不大一張紙上,只簡單羅列了幾點,歸根究底,大致意思是說,小墨家會全力以赴配合她傾覆大京墨家,若有違背舉止,小墨家所有家業盡歸古緋所有。
古緋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這會她倒摸不透墨玉華的心思了,究竟是真心如此,還是緩兵之計?
瞅見古緋懷疑的視線,墨玉華苦笑一聲,他重新為古緋倒了盞熱茶,“阿緋,終究連我,你也是不再相信了麼……”
需知,青梅竹馬的情誼,竟抵不過十年歲月的流逝麼?
最後一句話,在他喉嚨滾了圈後,又被生生嚥了回去,他看著古緋那雙黑白分明的純粹眼眸,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在生削腿肉之後,還能活著逃出大京,繼而迅速地奮起抗爭。
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沉寂如宿墨,古緋緩緩地將商契推還給墨玉華,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籤……”
剎那,墨玉華臉色白了一分,他眼底浮起無法隱忍的苦痛,整個人都感覺到了跌落冰谷的寒。
古緋勾了勾嘴角,將之反應盡收眼底,“如果是你,我想去相信一次,所以,玉華哥,莫讓阿緋失望。”
悠遠拉長的尾音,帶著上翹的飄渺,聽在耳裡給人一種極為不真切之感,可墨玉華卻忽的彷彿被萬年冰谷之中拉入灼熱的烈日之下,身上是熱烈到澎湃的暖意。
他似乎又活了過來,“當……當真?”
連說話都不順暢了。
杏眼笑彎如新月,古緋素白臉上第一次起了浸潤眼瞳的暖色笑靨,她伸手捧起面前的茶盞,小呷了口,眸子更眯了點,像是舒服曬日頭的貓兒,慵懶非常,“自然當真,玉華哥自小對阿緋的好,阿緋可是都記得。”
如此,她連喚了兩聲“玉華哥”,彷彿經剛才那麼一遭,瞬間就心無芥蒂,又是十年前那單純可人的小姑娘。
然,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話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聰明如墨玉華,哪裡不曉得這其中的意味,可他拒絕去深想,只要能保住小墨家,且還不與古緋為敵,古緋現今能主動喚他為兄,這便已經讓他很是歡喜了。
氣氛大好,兩人就小時候的事,多聊了會,彼此之間都是言笑晏晏,那張擺在案几上的商契不小心沾染了茶茗,墨跡暈染開深深淺淺的暈圈,就模糊了所有的字跡,成為廢紙一張。
這一趟,繼古家的六間鋪子一墨窯之後,古緋同小墨家也暫時皆為盟約,加上之前墨玉華分到她頭上的兩間鋪子,再加上梓鳶幫忙打理的玄朱坊,古緋手裡頭便已經有九家買賣墨丸的鋪子。
若是叫旁人知了,指不定多驚訝,要知道,就連易州鰲頭的小墨家,在易州的鋪子左右也不過十五的數,而古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手上便收攏了九家。
這九家鋪子,原本的玄朱坊不變,以精緻墨丸為主,且每月接的單子,古緋嚴格控制在十五份,經常能見玄朱坊外面有人拿著銀子也買不到墨丸的時候。
餘下的八家鋪子,古緋也自有打算,她將這八間鋪子全部換了個叫“花間詞”的名,那牌匾還是誘哄著封老幫忙給題的。
其中最大的一間重新修繕了一通,分隔為兩層樓,一樓大堂擺上她專門理出來比較有特點的墨丸,二樓則專門用作文人雅士吟詩作對之用,還發請帖出去,專門請了易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