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崑崙乍見對方這等排場,頗是後悔有此一來,再者對方老者,並非故舊,那一張清癯面相,可以斷定以往不曾見過,心中不免暗自稱奇。惟其如此,他卻反而不便拒絕。
微微一笑,道了聲“叨擾”,便自坐下。隨著目光一轉,卻也把座上眾人,瞧了個清楚。
除卻這個錦衣老人之外,另有一個四旬上下,膚色黝黑的中年漢子,以及另一個面色紅潤,年在五旬左右的斯文胖子,其它皆為弼弼群雌,僅由外表衣著打扮,亦不難看出,這些女子,俱是飛碟召喚,以之賣唱侑酒的樂府女伎。
錦衣老人不容簡崑崙開口,先自呵呵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足下先莫問我們是否相識,且先容我介紹兩位朋友,彼此俱是性情中人,今夕且擁佳人,何妨共謀一醉?”
話聲一頓,手指向那個面色紅潤的胖子道:“這位姓宮,來自江南太湖,專營絲綢,行號遍及大江南北,家大業大,白銀如山。特長是,他有用不完的錢,我們便投其所好,時常幫他消耗兩文,也算是從其所願,幫助朋友!”
幾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姓宮的白臉胖子倒也不以為忤,輕輕舉手抱拳,微微含笑道了聲:“幸會之至。”
卻為簡崑崙注意到,他那一雙粉團兒也似的嫩手,白皙細膩,一如婦人,就中於右手無名指節上,戴著一枚星形的寶石戒指,色作琥珀,光輝璀璨,無論形式光澤,皆異一般,顯然大非凡俗。
使得簡崑崙更為留意的,卻是對方恂恂儒雅,儼然高士的那般神態——這般氣質神態,似乎和他所廁身的商賈買賣行業,大行背謬。
姓宮的胖子,更似有獨特氣質,即使在匆匆一見之間,即能促發對方好感。
簡崑崙待將再次觀察,錦衣老人卻為他引見了另外一人,即是那個膚色黝黑的中年漢子。
“這位姓方,來自秦嶺,專營販馬,張家口的馬市生意,一半以上都在此人身上,最近做了一筆很大的生意,卻為此開罪了朝廷,你道如何?”
話聲未頓,黑臉漢子已哈哈笑道:“讓你這麼一說,我簡直成了欽命要犯,焉能還在這裡吃酒作要?當著簡朋友面前,你就少說兩句,莫把人家嚇跑了!”
聲音宏亮,像是湘桂口音。
這人雖是臉色黑黝,卻是黑中透紅,生著一口雪白整齊牙齒,一雙眸子尤其明亮,轉動之間,精氣逼人。
簡崑崙目光與對方一經接觸,頓時有所感應,不由心裡一動,不用說,又是一個非比尋常的人物。
錦衣老人這才呵呵笑道:“我們三人乃是多年好友,有個共同特長,就是性好漁色,聞說哪裡的女校書臉蛋兒好,或是能歌善舞,哪怕是千里內外,也會趕了去一親芳澤,平素放蕩形骸,老來風騷,貪吃愛耍,自命風流,不要臉的不像話之極……”
由於這番自剖,深刻見骨,說得座上幾個粉頭都由不住低頭笑了。
錦衣老人這才打住道:“不說了,不說了,總之,我們三個平日臭味相投,才至有今日之一聚,足下的行跡,早在入滇之始,便落在了馬販子眼裡,經過暗中一番查訪,高緬行止,竟是大大對了我等脾胃,可是足下行蹤,飄忽無定,好不容易直到了今天才追著了,不結交,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逢。這才不惴冒昧,飛碟相邀,還請不要怪罪才好。”
錦衣老人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才行頓住。這般語態,自非矯情做作之人。
簡崑崙不由略略打消了先時的一番索然。對著面前這三個人,油然增加了幾分趣昧。
憑著他的閱人歷練,直覺的可以斷言,對方三個人,絕不似七老太爺那般陰鷙深不可測的公門人物,卻也沒有一般江湖人物那種風塵氣息,真實身分大是耐人尋味。
也說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