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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祖琪無奈,知道祖琛已放棄討論祖璋。

學華輕輕說:「你兄弟已經成年,不是你的責任,這是淺而易見的事,你不必為他頭痛。」

「不寄錢給他,他可能會淪落街頭。」

「隨他好了。」學華聳肩,「街頭自有露宿者。」

「你們都狠心。」

「不,祖琪,一個人總得靠自己雙腳站穩。」

「我得照顧我的兄弟。」她十分固執。

「所以,祖琛知道任何忠告對你無用。」

祖琪忽然笑了,「你說得對,你們都瞭解我。」

她站起來告辭。學華送她到門口。

祖琪說:「祖琛已經在讀兒童故事了,家裡沒有兒童行嗎?」

學華只得笑了。祖琪與她擁抱,「我愛你們。」

把錢匯出之後,祖琪跟丈夫乘輪船到地中海度假。

每次外出旅行,祖琪都十分高興,在船上賭場流連,喜歡廿一點,吃得多,睡得著,兩個星期可以胖好幾磅。

一日,鬱滿堂輕輕問她:「這段日子,還快樂嗎?」

祖琪用力點點頭,「我自幼就希望有人會好好照顧我,帶我四出旅遊,到天之涯海之角欣賞異國風情,現在,願望已經達到。」

她口氣十分自然真摯,叫丈夫舒服,他願意做任何事來討好她,對於聯名戶口裡六位數字現款常被提清事一字不提,努力再存入款項。

結婚近一年了,夫妻關係維持得非常和洽,彼此客氣得像賓主一般,吃水果都互相禮讓:「桃子香極了,只剩一顆給你」,「蜜瓜也甜,下次也到這辦館買」……彷彿已經鑽婚紀念。

地中海之遊最後一站是巴塞隆納,祖琪笑說:「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地名,像跳舞音樂的節奏。」

傍晚,在酒店餐廳吃飯,還沒點菜,侍者忽然過來請鬱滿堂聽電話。

他十分意外,「我已經關照公司不要騷擾我。」

祖琪說:「也許有要緊事。」

鬱滿堂到大堂去聽電話,祖琪叫了飲料等他。

誰知他一去近半小時沒有回來,祖琪愕然,放下餐巾,到大堂找他,問接待員:「見過鬱先生沒有?」

「他聽完電話,到酒吧去了。」

祖琪一直找進酒吧,看見丈夫一個人呆坐,也沒叫酒喝。

她走近,「你怎麼了?那電話是誰打來,發生什麼事?」

鬱君抬起頭來,凝視妻子,目光充滿憐憫,「祖琪,坐下。」

「不,我站著就很好。」

「坐下。」他忽然提高聲音。

祖琪沒好氣,「那麼緊張,可是要破產了。」

他用手不停搓著臉,「祖琪,電話由祖琛打來。」

祖琪到這個時候,才開始明白訊息與她有關,她呆呆地看著丈夫,臉色開始轉白。

「祖琪,我們需立刻趕赴美國。」

祖琪張開嘴,又合攏,雙手簌簌發抖。

「祖琪,我知道他對你來說,是多麼重要——」「祖璋怎麼了,他可是受了傷?」

「祖琪,祖璋於昨晨七時在納華達省乘滑翔機墮下山谷,意外身亡。」

祖琪一聲不響,一雙大眼睛裡的亮光漸漸褪脫,目光呆滯。

鬱滿堂知道她身體裡有一部分已隨兄弟而去,他為她難過,流下淚來。

祖琪忽然說:「我去取護照。」

她站起來,走前兩步,腳步不穩跌倒。

鬱滿堂連忙扶起她。

祖琪的聲音變了,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來,「走開,別碰我!」

祖琪、祖琛與學華,三個人一起愕然,人生裡再也沒有更諷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