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客廳的奶奶率先發難,她從來沒看過她如此擔心生氣過,然後爺爺把出去找她的人全都叫了回來,老爸、雙胞胎、外公、外婆,甚至連蒂蒂阿姨和姨丈都來了,白、楚兩家全體動員,將整座城市幾乎翻了過來,他們找了她一整晚。
“你到底跑哪去了?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
“你知不知道我們接到學校電話通知之後有多擔心?”
“沒等到你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又昏倒在路邊——”
“我們找遍了全市的醫院,你媽急得都快瘋了!”
“好了,別罵了,我相信綺麗有她自己的理由,人平安回來就好。”
“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跟著你,所以我們也沒跟了,但你要外宿,至少也得和我們說一聲。”
因為她什麼都不肯說,志麒氣到開口直罵,連一向好脾氣的志麟都鐵青著臉訓了她幾句,幾乎每個人都念了她,只有媽咪什麼都沒有說。
她只是抱著她一直哭。
這比任何人的責罵都教她難過愧疚,她跟著哭了出來。
這一哭,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她一邊哭、一邊道歉,一直哭到三更半夜。
冬日暖陽,如曇花一現。
人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北風又起。
天空,連著幾日灰濛一片,從窗外,連綿到天邊,就像她陰霾不開的……心
可再憂鬱,她還是得每天上下學,只是家裡人不准她再散步去學校,改成大家輪流接送,如果爺爺奶奶、爸媽、雙胞胎都沒空,老爸公司裡的保鏢會來接她。
沒等到人,她就不準離開學校。
不過反正他們從來也沒讓她有等下到人開溜的機會。
十二月過去,一月來臨,她臉上的黑眼圈從來不曾消散,倒是身上其它部位的淤青好了些。
兩個星期過去,她依然對自己愚蠢的告白無法忘懷。
失戀。禁足。寒流來襲。
她十八歲生日,就在這種悲慘的狀態不過去了。
那一天夜裡,天空無星也無月,風颯颯的吹著,山上的氣溫降到七度。
怕大家擔心,吃完生日蛋糕後,她笑著在客廳和家人待在一起,好不容易撐到十點,她才回房去洗澡。
一直到關上門的那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的臉會就這樣僵笑著定形,再也不會恢復正常了,幸好那只是錯覺。
那是你的錯覺。
可惡。
她咬著唇,頭抵在門上,眼眶迅速泛紅。
似乎不管她如何試圖去還忘,卻總會在最不經意時,想起關於他的一切。
她深吸口氣,轉身走到浴室,開啟水龍頭,在浴缸裡放熱水。
我結婚了……
他有老婆了。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想過,他長那麼帥,年紀又大她那麼多,有房有車有事業,他沒死會才奇怪。
都怪她色慾燻心,被他的美色迷了心竅,將人家的善心當好感,才會出了那麼大一個糗。
可是,她從沒見過他老婆出現啊,這怎麼能怪她誤會?
淚水滑落眼角,她不甘心的擦去,然後脫掉衣服,跨進浴缸裡,讓熱水環擁自己。
才認識三個月,有多愛?能多愛?
才十八年中的三個月,兩百一十六分之三,有多愛?能多愛?
多 愛?
她知道,她應該把他忘了才對。
問題是,她至少這樣和自己說了好幾百遍了,卻怎樣也忘不掉。
不過,現在才過了兩個星期,也許過一個月後,她就會忘記了。
或者一年……或者十年……或者,到死她都還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