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起身開了房門;果見老家人江富獨自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隻茶壺。江濤問道:“這麼晚了,你還來幹什麼?”江富道:“老奴見公子晚餐時酒喝得太多,擔心您夜裡醒了會口渴,特地送壺熱茶來。”
江濤倒有些好笑,老家人不早不晚,來得恰是時候;再遲片刻,只怕這屋裡就要鬧出人命了。於是點點頭道:“好!擱在桌上吧,我這裡還有一壺熱茶沒有喝呢!
江富提著茶壺走進房來,口裡哺哺又道:“聽武士們說,今天是最後一夜在客店住宿了,燕姑娘吩咐防範務必嚴慎些。公子睡覺的時候,最好別息燈火;店裡的東西也別胡亂吃,提防被人下毒……”
江濤訝道:“你見到燕姑娘麼?”
江富道:“剛才在迴廊外見到的。燕姑娘真是好心,夜裡還親自到各處巡視,只怕等一會就會到後院來了。”一面說著,一面重新替江濤燃亮了油燈。
燈光一亮,江濤再看房中,古云飛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清晨起身,江濤與古云飛在早餐桌上相遇,兩人含笑招呼問好;古云飛竟然神色自若,似乎昨夜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早餐剛畢,急見武土飛報道:“總教黎統領親率六名金線護衛到了。”
未幾,便有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帶著六個彪形大漢含笑走了進來。
這位黎統領大約四十歲剛出頭,身材瘦削,個兒又特別高,乍看就像一支竹竿。兩眼開闔之際,神光灼灼,太陽穴墳起如鴨卵;腰佩長劍,衣袖上繡著兩條耀目金線和一朵形如星狀的金花。後面六名大漢都穿著黑色勁裝疾服,袖口繡著一條金線;無論體形、神態、服飾,都顯得遠非五槐莊那些銀線武士所能比擬。
江濤一望那位黎統領,就知此人不但武功精湛,為人也必定十分精明機警,是個相當難纏的棘手人物。但見黎統領在大廳外舉手約住手下金線護衛,然後含笑向燕玲拱拱手,道:
“燕姑娘一路上多辛苦了。”
燕玲笑著欠欠身子,說道:“為‘老菩薩’做點事,談不上辛苦。倒是黎統領來得真快,五槐莊的呈報,‘老菩薩’知道了沒有?”
黎統領恭敬的道:“總壇是昨天才接到飛鴿的。‘老菩薩’十分高興,特命黎某連夜趕來迎接。”
燕玲頷首說道:“你來了,我就可以鬆口氣啦。昨天路上還出了點小變故,夜裡真叫我擔了一夜心,銀線武士也傷了兩名。”
黎統領臉色一變,沉聲道:“這還了得!請問姑娘,是哪些武士疏忽,黎某重重懲罰他們。”
燕玲笑道:“那倒不能責怪他們,來人冒穿教中武士服色,連我也差一點上當。”一擺纖手,向江濤和古云飛引介道:“這位是本教金線護衛統領黎元申,職司總教警戒安全,將來彼此交往的機會正多呢。”
那黎統領轉過身來,一雙精目在江濤。古云飛和老家人江富等三人臉上緩緩掃了一瞥。
他雖然面含微笑,目光卻銳如冷電,使人不期然從心裡冒起一陣寒意;就像那兩道冰冷眼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一般。不知道為什麼,古云飛竟低下了頭。
黎元申含笑移步走到古云飛面前,問道:“古相公,咱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古云飛駭然一震,霍地揚起頭來,驚詫道:“我……我怎麼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黎元申笑著又道:“黎某有個怪習慣,最愛記憶可敬的朋友;凡是見過一面的,永遠也不會忘記。大約半年前,黎某途經西天目山,在臨安縣附近見到過古相公?”
古云飛搖頭道:“沒有……只怕是黎兄記錯了……”
黎元申堅定的道:“不會記錯,我清清楚楚記得那次古相公也是穿的這件儒衫,也是這幅文士巾。古相公你再想想,對不對?